歷經(jīng)多番糾結(jié),她一狠心脫口而出:“燕燕有負(fù)您的期望,我……我喜歡上別人了。”
滿堂鴉雀無聲,侍奉殿內(nèi)的宮女紛紛低下頭,大氣都不敢出。
她們眼中的鄭姑娘,乖巧聽話。退婚已是驚世駭俗。不曾想,她竟有更為出格之舉。
身為攝政王未婚妻,頂著婚約跟別的男子私相授受、暗度陳倉,這傳出去,可要?dú)㈩^的。
那可是攝政王,宣朝真正的掌權(quán)者,退他的婚比退當(dāng)今皇帝的婚,聽起來更不可思議,簡直曠古爍今!
“荒唐!”太皇太后面色驟冷,“這宣朝之中,除了致兒,誰堪配你?再說,你連致兒都看不上,還能看上誰?”
太皇太后眼里的她,總是那般好,似乎比親兒子還好上千百倍。可鄭妤深知,自己并沒有那么好,配不上永德帝和太皇太后厚愛。
自始至終,都不是她看不上李殊延,而是李殊延看不上她。
鄭妤底氣不足報出那人名姓,太皇太后聽完火冒三丈甩開她的手,氣出眼淚。
自家白菜被豬拱了,換誰誰不氣?寧遠(yuǎn)侯府破落,因著先祖運(yùn)氣好押對寶,賺了從龍之功獲封侯爵,子孫一代不如一代,宣京有頭有臉的人家,都不愿意把女兒嫁過去。
太皇太后亦然,她苦口婆心勸:“燕燕啊,嫁人就是女子
喜喪
耳側(cè)縈繞李致進(jìn)殿前那一問,鄭妤恍然大悟——那是給她和寧浩的賜婚懿旨。
車行至溪暮街頭,鄭妤托腮問:“殿下,您吃過街尾的楊梅丸子嗎?”
李致露出一副看傻子的表情:“陽春三月,哪來的楊梅?克制點(diǎn),仔細(xì)樂極生悲。”
不就多笑兩聲,哼了段江南小調(diào),這就算過樂了?或許在冰塊眼里,心多跳一下都算不克制。
鄭妤自討沒趣,懶得再同他解釋,何為楊梅丸子。
穿過溪暮街,李致突讓侍衛(wèi)停車,轉(zhuǎn)頭望向她,惜字如金般吐出兩個字:帶路。
一方布幡掠過眼前,一名道士從天而降,神神叨叨:“緣起緣滅,姻緣天定。姑娘顴骨偏高,眼角帶痣,乃克夫之相。命理雖定,然運(yùn)道可改……”
“道長出來做生意,亂說話可不行。”李致豪擲一錠金子,“這位姑娘好事將近,你莫咒她。”
那道士一見李致,便撇開鄭妤往前走,對李致仰頭轉(zhuǎn)圈好生打量一番。他抓耳撓腮,反復(fù)掐指算,惋惜道:“公子您這天生富貴命,可惜是顆天煞孤星,白瞎了這氣運(yùn)。”
道士掂掂銀子犯難,他一把扯過鄭妤推到李致身旁,就二人從頭到腳打量一番,自言自語嘀咕:“老道我從未算錯過,你們不該……”
彈指一揮半月過,轉(zhuǎn)眼已至昭武元年三月十五。經(jīng)過半月多籌備,太師府和寧遠(yuǎn)侯府門前的石獅子,終于掛上紅綾。
明明一切都要塵埃落定了,可鄭妤這心自晨間起來,便一直怦怦怦跳,不久之后,眼皮也跟著跳,兩個時辰過去還不見消停。
道士預(yù)言言猶在耳,想到此處,心跳上嗓子眼,鄭妤急忙灌下一杯水,頻繁深呼吸,試圖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張燈結(jié)彩,嗩吶喧天,太師府里里外外一副喜慶樣兒,卻無法鎮(zhèn)壓無孔不入的壓抑感。
這場婚宴實(shí)在寒磣,并非排面小,鄭妤并不十分在意排場這些身外之物。
而是,沒有長輩來為她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