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下密林,一聲悶哼過后。
不片刻功夫。
李清河拄著樹枝,一瘸一拐的身影,重新爬回了義勇秦王廟前。
入眼先是一座門坊,上頭懸著此前所見廟名牌額,隔石階不幾步,方才是廟宇正門。
中間朱門兩扇,牢牢緊閉,也不見內里光景。
李清河低頭見赤蛇早已藏好,又看了眼腫脹右腿,方才拄拐挪上前去,叩響了門鈸。
不幾聲下去,只聽得大門呀的一聲開響。
一個焦面道人支開了大門,捱出半個身子。
“吔?哪里來的小子?這般冷夜,怎摸到了山里?”
道人頭上裹著破唐巾,身穿百補褐襖,腰系黃繩,腳曳草履。
本有幾分警惕,見著李清河狼狽稚嫩模樣,頓作驚奇。
李清河一副劫后余生的驚喜神色,趕忙拜道:“可算尋著人煙了,小子見過法官!”
焦面道人上下打量,皺眉問詢:“你是哪里來人?怎卻深夜到訪?”
李清河一臉虛弱,苦笑求助:“法官容稟,小子乃是南去數十里處湖陽縣人,為求生計,歷來在左近山野湖川討活。此番入山拾柴,只因被毒蟲所咬,受了重傷,無奈山中棧留。一路踉蹌行山,意外來到此間,見貴寶廟安坐林中,是才尋摸過來,求援則個。’
秦王廟左近,的確偶爾有些入山拾柴的鄉民到訪。
焦面道人見李清河寒苦人家打扮。
肌膚黝黑,粗糙雙手,也有下力人痕跡。
尤其拄著木杖,滿頭虛汗,右腿還腫成了紫紅蘿卜,果是可憐。
他倒沒什么善心,往日鄉民附近拾柴,他都還覺著攪擾了神廟清靜。
李清河遭難,道人也只當該應果報,并無多少觸動。
可尋思自家師兄方才所言,道人眼珠一轉,忽生計較:‘師兄不是說那幾個外來的僧客,許是什么仙家么?這小子來得雖然古怪,或許卻可借他驗驗那些僧客的手段。倘是真有神仙事,也好謀求。’
這焦面道人正是方才李清河廟外偷聽之時,談話兩人中,那個埋怨自家師父失心的人。
他聽了自家師兄講說仙緣一事,便生了惦記。
焦面道人不曾見過什么真仙家,也未見過自家師傅拾得的所謂寶貝,心中多是不信。
如今李清河到訪,倒覺是個機會。
他日來山廟安居,林間事見識不少,一眼便看出李清河腿上傷勢乃是毒蛇所致,還中毒不淺。
在他看來,這般傷勢,便是左近一些有名的神醫都難救治,遭此毒難,便是能活,也要廢去腿腳。
非得仙家手段,才有善全可能。
登時開口:“秦王廟本不留香客借宿,遑論我廟中如今還有貴客,本來容不得你。不過你小子也是可憐,這般身骨,夜間林里游蕩,不定就要被什么虎獸吃去,罷了,我只當做個善事,你且進來避避冷風。”
說著瞥了李清河中毒右腿一眼,將門拉開了些,讓出身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