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衣躺下來,一手擁著墨雨樞的肩膀。見墨雨樞還像是在哭泣的模樣,就把她攬在懷里,緊緊擁著。
天蒙蒙亮,見墨雨樞伏在榻上睡著了,凰帝叫人進來梳妝打扮,又將室中釵鈿燭臺一類的尖銳物事都收拾走,想想還不放心,用紅綢子將墨雨樞雙手系在床頭上,方才心滿意足地去上朝了。
凰帝離開,寢宮內一時無人,大抵是凰帝事先交待不得打擾了皇后歇息。墨雨樞睜開眼睛。紅綢雖限制了手腕行動,卻也不是很緊,她只稍一使力,便將床頭的茶杯攥在手中。
她四處望望,地上鋪著厚絨毯,摔不碎茶杯;床頭倒是由硬木雕刻而成,墨雨樞一手握緊了茶杯,在床頭用力一抵。
宮廷中用的大抵都是燒得很薄的瓷具,輕微的碎裂聲,茶杯碎片陷入了墨雨樞的手心,鮮血被抹到長發上。她摸索著拾起一塊邊緣鋒利的碎片,露出些慘淡的笑容來。
但愿在陰間,俞靈犀還能兌現他說過的話吧。
太陽高高升起來,映著屋頂白雪。凰帝退朝后,并沒有急著去看皇后,而是坐在御書房中批閱奏折。才批了沒幾本,就有宦臣慌里慌張地過來稟報,皇后出事了。
原來是宮女伺候皇后起床更衣的時候,發現皇后打碎了茶杯,用碎瓷片割腕。幸好傷口不深,發現得早,沒有性命之虞。
凰帝懊惱地將朱筆往案上一拍。阿雪到底還是不聽話!思量一番,她讓宦臣退下,又重新拾起筆去看奏折。只是折子上那密密麻麻的字,她一個都看不進去。凰帝勉強看了兩行,想要叫甘晴,才突然想起來,甘晴被自己禁足在府中。
好不容易捱到晌午,凰帝勉強斂去面上怒容,返回到寢宮中去。
墨雨樞正仰臉躺在床上,受傷的手已被包扎妥當,有好幾個宮女守在床邊,生怕一個看不住,皇后娘娘又尋了短見。
當初想著皇后殘疾,可以怠慢些的宮女如今都相互埋怨。誰知道皇后會來這一出,大婚翌日就尋死覓活的?
忽然聽到門咣當被狠狠一摜,凰帝臉色鐵青,大步流星地走進來,披風被揚起,氣勢十足,幾個女官戰戰兢兢跟在她身后。不說伺候的宮女,就連墨雨樞自己心內都一驚,只恨當時那一下沒割狠一點,興許現在就可以見到俞靈犀了。
凰帝走到床前,低頭與墨雨樞對視。墨雨樞瞪著眼睛,毫不畏懼地回望。凰帝見她眼底清明,凝神時,倒也有些凌厲,想來視力是回復了,便冷冷一哂:
阿雪,這么想覓死?
話音落,她拽起墨雨樞的長發,將她從榻上拖起來,直扯到地上,又往殿外拽去。
宮女面面相覷,俱被嚇得不敢說話,也不敢去攔。不知凰帝如此是待仇人,還是待才迎娶的皇后。
掙扎間,墨雨樞已包扎好的傷口又再度裂開。她本來就只著了一件薄薄的里衣,血滲出來,似是開放在白衣上的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