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京手捏著那份尚有余溫的“萬民血書”,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血腥氣與墨香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味道。
他心中那桿本就傾斜的天平,在這一刻徹底倒向了一邊。
瘋癲?
這世上哪有這么巧的瘋子。
這分明是最高明的偽裝,用世人對瘋子的包容與忽視,來掩蓋其滔天罪行。
【尋氣盤】的失靈,更是鐵證。那必然是某種能夠屏蔽天機、混淆氣運的至寶所為。
至于那個被蠱惑的縣令張居正,不過是個愚蠢的棋子,不值一提。
“傳我密令。”徐京的聲音冷得像冰,“啟動所有在長安縣潛伏的暗樁,對此人進行十二時辰不間斷的監視。”
他身后的隨從躬身領命。
“記住,本官要的不是他的瘋言瘋語,而是他施展‘妖法’的蛛絲馬跡!任何異常,哪怕是院子里多了一只沒見過的蟲子,都必須立刻上報!”
他無法理解的現象,他無法探查的真相,在“妖人作祟”這個簡單粗暴的解釋下,變得前所未有的合理。
徐京再次望向田野府邸的方向,眼神已經徹底變了。
不再是探究,而是冰冷的審視,以及毫不掩飾的殺機。
他要親手,揭開這個“瘋子”的畫皮。
盧家見京城來的“觀星使”大人明顯站在了自己這邊,氣焰頓時囂張到了極點。
第二天一早,盧家的主事盧斌,便公然帶著數十名家丁,堵在了縣衙的大門口。
“交出妖人田野!”
“妖人蠱惑縣令,濫殺無辜,天理不容!”
盧斌站在人群前,振臂高呼,聲音里充滿了悲憤與煽動性。
他身后的家丁們也跟著起哄,將整個縣衙門口圍得水泄不通,引得無數百姓駐足圍觀,指指點點。
輿論的壓力,如同一座無形的大山,朝著縣衙后堂壓了過來。
張居正聽著前衙傳來的喧囂,急得在堂內來回踱步,額上青筋暴起。
他想沖出去呵斥,卻又明白,在徐京默許的態度下,自己這個小小的縣令,說什么都沒用。
與外界的沸反盈天相比,田府后院,卻安靜得詭異。
田野非但沒有絲毫收斂,反而“病情”加重了。
他最近迷上了和院子里的一口枯井聊天。
一名潛伏在隔壁院子房頂上的暗樁,正通過瓦片的縫隙,面無表情地記錄著這匪夷所思的一幕。
“老伙計,今天的水喝得還習慣嗎?”田野趴在井口,聲音溫柔地向下喊話,仿佛在與一位多年的摯友交談。
“別急,別急,我知道你寂寞。可千萬不能出來啊。”
說著說著,他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開始對著井口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