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典型那類喜歡釣魚、泡腳、打高爾夫的中年人,和杜秋約在私人魚塘見面。這片魚塘都是他,平日有專人負責魚苗補充和水質管理,說是釣魚,也不過是玩個高興。他捏著魚竿,坐在太陽傘下面,朝杜秋斜了個眼神,讓她自己搬椅子坐下。坐的是折疊椅,連靠背都沒有。
他戴著墨鏡擋太陽,也懶得摘,只是又輕又快對她道:“客氣的屁話就不用說了。你有正事就說,別把我的魚吵吵走了。”
“是這樣的,錢總。我有一件事想拜托您。當年福順的
你能接受一種凌駕在他人之上的幸福嗎?
葉春彥的姨母是zisha,她的病其實拖拖拉拉還有一陣。但她覺得沒意思,花了這么多錢也治不好,兒媳懷孕也是要用錢的時候,化療放療也痛苦不堪,牙齒都掉光了,整天喝流食,她索性就走了。
她死前最后一句話是,“你去買只老鴨,柜子里有你表哥送來的蟲草,你去熬點湯給她喝,大補的。”她便是用這個借口勸他回去。
對外,他們只說是病故,姨媽特意囑咐的,怕房子成兇宅賣不出去。雖然事先有了準備,可操辦起喪事來還是手忙腳亂。表弟被姨母生前伺候太好,許多事都不了解。表弟媳又不是本地人,許多習俗也一竅不通。只是拜托給葉春彥。說來可悲,他確實在辦至親喪事上經驗豐富。
平心而論,姨母也是個豁達人。過去為了錢折騰葉春彥時,有拉下面子的豁達。現在為了錢折騰自己,也有一了百了的豁達。都是為了兒子。
葉春彥是開著那輛寶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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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停在表弟的停車位,幾個孩子很好奇地圍著看,問是不是玩具車。有個母親眼疾手快把兒子拉到一邊,怕他用鑰匙劃了車,賠不起。
他之前也不是沒來過這里,甚至有幾個鄰居是認識他的。但這次他們都只拿他當一個新人,一個屈尊降貴造訪,可遠觀不可親近的人。
葉春彥一進門也不做寒暄,直接馬不停蹄把事情辦起來。拿著醫院和派出所開出的證明去火葬場,確定時間,預定靈堂,聯系親友,準備悼念名單,買花和糖果,訂飯店。又問表弟要不要請人超度。表弟說要,他又去聯系熟人找法師。這種專在葬禮上念經的和尚很熱俏,需要提前說好時間。終于花了一倍多的價錢,找來合適的人超度。
守夜的時候,表弟有些熬不住,坐在他旁邊,頭上下點著就要瞌睡過去,眼看著就要靠在葉春彥肩上。他太太忽然用力一拍他大腿,嚇得他一下子站起身來。她倒茶給他們提神,又道:“你別把口水滴他衣服上,這衣服一看要干洗的。”
葉春彥剛想說不要緊,表弟卻轉向他,極鄭重地鞠了個躬,“這次真是多虧你了,我媽以前有許多對不住你的地方。我代她和你道歉。”
“也就是舉手之勞。別在靈堂說這種話,我出門會被雷劈的。”
他起先還沒把這話當真,可到出殯的時候,他才察覺表弟一家有些怕他,連碰他的衣服都有些緊張。表弟只訕笑道:“你的外套很貴吧,別讓香熏到味了,我給你單獨擺開。”
致辭時,表哥也對他一通感謝。行完禮后,先前不熟悉的親戚也各找到由頭找他搭話,態度之恭敬,多少像是出殯的是他本人。表弟媳想給他錢酬謝,又怕他誤會,最后拎了二十個粽子給他,道:“我們自家包的,你別嫌棄啊。”
“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