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壓低聲音,哀切道:“你別和我媽吵,我知道她很多時候太刻薄,不過這次就當我求求你,讓讓她。她得癌了。”
“什么時候的事?”
“半年多了。她之前一直拖著不告訴我。”
葉春彥略有些訝然,畢竟上次見面時,她還算得上神采奕奕,振振有詞地勒索著他。姨媽把他叫到臥室里,關上門,道:“你落魄的時候,我們也沒錢幫你。你現在發達了,我們也不沾你的光,就別隨禮了。我們也還不起。”
她拿出個存折給他,里面存了十萬整,“你表弟炒股賺了二十萬,他說要先把錢還你。不過他們要有小孩子了,我說還是要自己留一點。上次要了你這么多錢,你表弟還是很過意不去的。你要恨,就恨我好了。
”
“沒那么閑。”他沒收,把隨手存折擱在桌上。他的左手之前一直插在兜里,這么一動作,就露出了無名指上的藍寶石戒指。
“你的戒指蠻好看的,不過別隨便戴出來,要么被人以為是假的,要么就讓人搶掉。”
“不至于。”
“你真的像你媽。以前的男人送她一對珍珠耳環,我讓她不要戴出來,她不要,走在路上被人搶,耳朵都差點少一塊肉。”
她說到這里,倒還有些懷念的神色,
“你不知道吧,你媽不讓我和你說,你外婆都不知道,還是我送她去醫院的。你不信是嗎,我和你媽以前是很好的,后來才不行的。我小時候還帶過你一陣,你大概也不記得了。”
“記得的。”他想起七八歲時,母親有一段時間耳垂上涂著紅藥水,洗臉都是小心翼翼的。追問她,她只說是摔傷了,可還是會在夜里偷著哭。他對母親的記憶總是浸潤著許多眼淚。“你真的得癌了?”
“怎么可能?我裝的。別和你表弟說。”
她斜了他一眼,因為得意,眼角的皺紋也舒展開些,“不這么說,他們怎么愿意結婚啊。人都是要逼一逼的。”
原來是虛驚一場。葉春彥撇撇嘴,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他結婚了,那你滿意了嗎?”
姨媽把眉毛揚起來,不耐煩道:“滿意什么?也就這樣。他們結婚,沒請你來,其實也沒什么好看的。那個妝化的,和魚死掉兩天一樣,白到泡發了。她笑起來也難聽,咯咯咯的,像是一口氣憋不過來。要多留神看幾眼,不當心就背過氣了。”
“既然這么看不順眼,為什么還要把房子讓給他們。”
“不讓他們住怎么辦,現在兩個人,接下來三個人,總是大的給小的讓位。他們現在已經嫌我了,昨天給他們做了菜,一共就兩個,就倒到一個。說什么什么東西,孕婦不能吃的。”
葉春彥不聲響,只是似笑非笑撇了撇嘴角。姨媽一見到,立刻就道:“我和你媽不好,就是因為這個。你剛才的表情,和她一摸一樣的。你們這種不會過日子的,就是喜歡嘲笑別人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