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洗手間,回來的時候衣擺帶到了桌邊的一個相框。好在是掉在地毯上,玻璃沒有碎。她撿起來仔細看,里面是兩個青年人的合影,都是十六七歲樣子。穿紅裙子的少女眉眼依稀能看出是杜秋,她還用手臂勾著一男孩。他看著很是清秀文靜。
狄夢云指著那照片道:“你姐摟著的這個人是誰?”
杜時青敷衍地掃了一眼,“是我表哥,我姐的表弟,以前住在我們家。不過早就出國了。”
她把相框放回去前又多看了兩眼。他的眼睛下面有顆痣,位置很特別,說不清算不算淚痣,在黑眼珠正下面的一點。
杜秋又去找了葉春彥,她為自己找了個很合適的理由。那對父女知道她的住處了,應該探探口風,可別泄漏出去。她選了八點之后過去。老年人就像植物,喜陽的。天一黑,他們就是再清閑也不愛在外面多溜達了。
果然,她到了之后,店里幾乎沒人。葉春彥正漫不經心擦著杯子,抬眼見她過來,也就笑笑,沒什么特別的招呼。
杜秋拉了把椅子坐下,“你怎么總是沒什么精神的樣子,眼睛也睜不開。”
“我覺得還好。我的眼睛也睜著。”這只是很隨意的一句話,杜秋卻想較真了,走過去讓他別亂動,隔著薄薄一層燈影打量他。倒也有點道理,他的睫毛太長,直直掃下來,一條黑線劃在眼皮下面,總像是半垂著眼。沒有風吹過的池塘,一個昏沉沉的舊夢。
他也被她看得不自在,眼神輕輕掃過來,又朝下面望。杜秋坐了回去,問他:“你的牙去看過了嗎?”
“看過了,配了個牙冠,睡覺時候戴著,過兩周應該就能找好了。”
“牙要好好看,影響你說話。我總是聽不清你說什么,也可能是你說話的方式特別。”
“可能是你聾了吧。”
“嗯?”她立刻把眉頭皺起來。他在一旁輕笑,“這不是聽得很清楚嗎?”
雖然是小小的冒犯,但還是有趣占了上風。他并不因為受了她一些恩情而生出多少謙遜的姿態,像是小學的男生,沒什么特別的道理,就喜歡拉一拉女生的辮子。她微微一笑,道:“終于不和我說對不起了?太好了,你每次口不對心和我道歉,我都想給你一拳。”
“那真是很抱歉。”
“拿你沒辦法,你真是很有個性啊,葉先生。泡杯咖啡給我吧。”
他沒再說什么,很快就端上來。咖啡倒在小杯碟里,很普通的白瓷杯,勝在干凈簡單,她抿了一口,笑著問道:“你怎么知道是拿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