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邁巴赫在幾百米后遠遠地跟著,人走車走,人停車也停。
前面是個很長的紅燈,閔喬乖乖地在路口停下來,雨越下越大了,路上的人撐著傘,或者把包遮在頭頂快跑,或者抱著孩子上車,各自奔忙。一場急雨讓行人變得有些狼狽,但大家都有明確的方向,都在回家的路上。
他呢?世界之大,他好像無家可歸。
他這幾天像是一夜暴富的土財主,拼命揮霍著自由,可自由之后是無盡的迷茫。
他該去哪里呢?
他不喜歡江州,江州有秦劍鋒帶給他的屈辱記憶,江州的冬天太冷了,冷到讓人看不見希望,冷到他一度想過了結自己的生命。現在合約隨著洪藍的覆滅一起結束,他一定會離開這里。
紙條上說,他出生在煙島,可煙島對他來說是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他以前從未踏足過,那個地方生活過拋棄他的人,或許那對狠心把他扔進東南亞龍潭虎穴的“父母”仍然活著。
他不想去找他們,他只想知道自己從何而來,不想知道自己為什么被拋棄。
紅燈結束了,身邊的人來來往往,閔喬盯著綠燈的倒計時卻不知朝哪個方向走。
紅燈一分半鐘,綠燈一分半鐘,紅綠燈交替一次三分鐘,閔喬站在路口看紅綠燈交替變換了7次,凍得手背發青發紫,路過的人以為遇見了傻子,趕忙抱著自家的小孩繞開他。
嚴敬存抓緊方向盤,透過擋風玻璃望著傻乎乎淋雨的人,閔喬說想一個人走走,他才由著他一個人,他不放心開車在后面跟著,閔喬果然也沒讓他放心。
傻子都知道下雨往家跑,他就這樣在外面淋著,不打傘,不戴帽子,也不找個地方躲雨,淋感冒了怎么辦?
嚴敬存忍不下去了,拿起車內的雨傘,打開車門,卻見人動了動。
閔喬對著雙手哈了幾口熱氣,搓了搓凍僵的手。要不去凌山吧,那里的油煎包子很好吃。
對,就是因為凌山的油煎包子很好吃,不是因為別的。
因為包子,不是因為別的。
閔喬回到酒店退了房,戚家的連鎖酒店價格不便宜,住了這些日子他的錢包要見底了。
閔喬收拾了一個背包,裝下了所有的行李,他看著隔壁緊鎖的房門,猶豫著要不要和嚴敬存說一聲,告個別。
佘俊波倒臺,應該不會再妨礙嚴氏的生意了吧,他和嚴敬存的合作也結束了。嚴敬存冤枉他,辜負了他的感情,卻也幫了他一個大忙,彼此算是兩清,互不相欠。以后,橋歸橋,路歸路。
想著,他關上房門,靜靜地離開了。
嚴敬存站在樓上盯著閔喬的背影,吩咐柏恒。“查一下喬喬去哪,訂張票跟著。”
“凌山,晚上20點的火車。”
“火車?”
“嗯。”柏恒確定地點頭。
嚴敬存提著行李箱跟上了車,發現閔喬買的還是最便宜的熬夜硬座。
這個時間離春運還有一個多月,冬天去北方的人少,硬座車廂稀稀拉拉地沒坐幾個人,閔喬抱著背包乖乖坐了兩個小時,等到乘務員熄了燈,下一站到凌山還有五個小時,他見旁邊沒人,往靠窗的位置挪了挪,閉上眼睛。
窗外鐵道微弱的燈光映出一個高大的人影,脫下外套給男孩蓋上。
火車哐當哐當地一路駛向北方。
閔喬背包走出車站,瞬間被冷氣襲透,打了個寒戰。好冷啊,嚴敬存說北方的冬天能凍死人的。
他要開始新的生活了,沒有“洪藍”,沒有秦劍鋒,也沒有,嚴敬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