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五、
顏子衿與三姑姑一直等到顏子珺回來這才進(jìn)屋,顏子珺雖然說著無事,可眉間的疲憊和憂愁仍舊瞧得清楚,顏子衿看得擔(dān)心,可在進(jìn)屋后,顏子珺便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般,笑著走到三姑奶奶身邊坐下。
顏子然她們正和其他姑娘聚在側(cè)屋玩鬧,錢家的姑娘這回特地帶了玫瑰釀給大家嘗嘗,據(jù)說這是樓蘭獨有的特產(chǎn),用當(dāng)?shù)靥赜械拿倒寤ㄗ鞯祝劤擅酆笥脡臃庾”芄猓\(yùn)輸中又要防止太冷又怕太熱壞了,十壇九壞都是常有的事,也就是錢家經(jīng)常四處走鏢,這才千里迢迢尋來一小壇。
聽她們聊起樓蘭,顏子衿忽而又想起阿依勒來,那次他隱了身份前來大齊也不知為了什么,問他反而得了一堆胡話,實在不可信,更莫說后來遇到賊人闖入,顏淮加重了戒嚴(yán),自己沒與他再說什么,后來便聽說他已經(jīng)回去了。
雖然阿依勒行事有些乖張,但每每瞧著他那雙格外漂亮的眼睛,顏子衿還是不由得消了幾分氣。
“錦娘?”顏子然將她一把喚回神,將手里的碗盞遞過來,“大家都得了,怎么你光在這里發(fā)呆?”
接過碗盞,看著里面熱乎乎的粉色牛乳,顏子衿小心嘗了一口,頓時有一股甜膩膩的花香在口中蔓延。
“據(jù)說樓蘭人最喜歡的就是在熱牛乳中加了玫瑰釀,咱們雖沒法子去,但學(xué)著嘗嘗也是不錯的。”
“聽大哥說,除了加到熱牛乳里外,還可以放到茶水或者熱酒中,也是自有一種風(fēng)味。”錢家的姑娘微微笑著,“但我想大家怕是不太喜歡這些奇特味道,所以還是只用了牛乳。”
“真好,妹妹還能隨著父兄出門行鏢。”顏子嫣感嘆道。
“我、我哪里出得去,不過是大哥疼我,有時候會說些他途中趣事給我聽聽罷。行鏢自然有趣,可也危險得很呢,大哥還與我說過,夜里人熊闖到營地里的事。”
聽到這里大家來了興致,紛紛拉住錢家姑娘繼續(xù)說,顏子衿順勢縮到一旁,倚著靠枕端著碗盞旁聽,加了玫瑰釀的牛乳甜膩可口,也不會泛口發(fā)酸,實在奇特,只是牛乳安神,飲了小半盞,顏子衿的困意又逐漸攀附上來。
只是待了許久,一時也離不得席,總不能大家都在,自己因為困了就走的道理,好在那錢家姑娘舌燦蓮花,語調(diào)平仄有度,故事說得引人入勝,一時也忘了時間,等到外面的婆子進(jìn)來問飯時,走廊里已經(jīng)點了燈。
略略用了一些飯,飯后顏子衿多飲了幾口熱酒暖身,未曾想竟涌了醉意,見三姑奶奶和那些女眷們來了精神準(zhǔn)備打牌,顏子然她們也開始斗花行令,便拿了披風(fēng)出門準(zhǔn)備醒酒。
今晚無雨,所以吹來的風(fēng)也不那么刺骨,顏子衿去了游廊側(cè)邊的小花園,離屋子也近,還能聽得見幾分里面的動靜。
廊下無人,大概周圍的婆子丫鬟們都去屋里取暖,顏子衿掌心合攏呵了幾口熱氣,見院中開了梅,這才取了廊邊的小燈,下了臺階去瞧。
還記得以前看《云霞游記》,對里面所記載生在極熱之地才能綻放的八瓣梅最是好奇,顏淮說八瓣梅多生于理外之地,中原的水土不適合種植,往往移來沒多久便生生凍死。
實在向往,可理外之地不屬中原,顏子衿恐是沒有機(jī)會親自前往,只得勉強(qiáng)看著書中描繪的樣子想象。
院中的梅樹是一種叫琉璃子的品種,雖是白梅,但花瓣卻隱約透可見肉,遠(yuǎn)看潔白如雪沒有什么不同,走進(jìn)了才能瞧見獨特之處。只是琉璃子花蕊有異香,湊近了才能聞到,可這樣便失了觀感,無論舍近求遠(yuǎn),還是舍遠(yuǎn)求近,竟都生出幾分遺憾。
“只道世事如碎玉……”一時想起曾有詩人作詩描寫琉璃子,顏子衿不由得吟誦出聲。
“擇香擇景恨兩難。”
身后忽而傳出聲音,顏子衿連忙回過頭,來者卻是劉義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