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六、
顏子衿比以前瘦了許多,他現在甚至不必用力,就能清晰地默數著她的脊骨,自蒼州相認以后,顏淮便一直想辦法為她補身子,可惜被顧宵一打攪,一切又前功盡棄。
木檀每日都向他匯報,顏子衿今日進食如何,睡眠如何,精神如何,似乎一切都好,可偏就是這樣,在顏淮眼中便是什么都不好。
“錦娘,你會忘了他嗎?”
“誰?”這句話脫口而出,顏子衿這才反應顏淮說的是誰,她沒想到顏淮一直到現在還不沒有放下,這么一想,后續他許多難以解釋的反應,一下子都有了答案。
“你真的要在這個時候問起這件事?”
“我沒辦法不去想,”顏淮與顏子衿對視,看得出來他已經很努力忍耐著自己的情緒,“可是我一想到,只不過一年而已,只有一年,你的心里已經殘留著他的痕跡,若是再久一點呢,若是你當時沒有想起來……”
“如果我沒有想起來,我也會因為毒發死在當天夜里,亦或者在后來祭奠親人時投江而死。”顏子衿拇指落在顏淮唇角,“我可做不來為他殉情的事。”
幼稚,竟然在顏淮臉上瞧出來幾分幼稚,沒想到顧見卿已經死了這么長時間,他仍舊還有幾分耿耿于懷,總不能在害怕顧見卿會從酆都爬回來。
若真有人能從酆都魂歸,顏子衿反倒希望這個人會是自己的父親。
忽而覺得顏淮在這種事上顯得幾分優柔寡斷,顏子衿生出幾分不悅,雙手摟住他的脖子,挺直了身子湊上前,整個人幾乎要纏在顏淮身上。
桌上的乳釉茶盞規矩放在盤中,卻也被撞得“當啷”作響,生怕下一秒便滾落在地跌成碎片。
昨晚睡得晚,今早顏子衿更是累得連顏淮什么時候離去也不知道,直到聽見外面鳥鳴聲這才有所反應,下意識伸手揉揉眼角,可卻觸碰到冰涼的錦帶,顏子衿記著睡前顏淮可沒有給自己雙眼上蒙過這東西。
正欲將帶子取下,可剛起身,手掌忽地被人握住,觸感不似顏淮,拇指上也沒有那枚玉扳指。
顏子衿嚇得正欲叫人,對方卻先一步開了口:“阿瑤。”
只這一聲輕喚,顏子衿頓時覺得渾身血液都冰涼刺骨。
這樣的驚嚇令顏子衿一時連呼吸也遺忘,腦海里不住回響著那一聲再熟悉不過的呼喚,思緒如一團雜線,越是想理清,卻越理越亂,對面并沒有下一步動作,仿佛在等著她的反應。
一聲尖叫,顏子衿如夢初醒,猛地推開面前人的手,視線被阻攔她沒了方向,只得往后退逃不住地呼喚著木檀,對方似乎是見她愣住,一時疏忽沒想到會有這樣大反應,沖上前掐住她的脖子用力按倒。
對方的手勁很大,不知是他也在害怕還是太多用力,顏子衿感覺到他的手掌也在顫抖,不過她已經無力去想更多,劇烈的窒息感使得自己四肢開始發麻。
就在即將失去意識的瞬間,顏子衿脖頸上的忽地鉗制一松,濃厚的血腥味頓時彌漫在口里,緊接著有人將自己抱在懷里:“小姐!沒事了沒事了。”
聽到木檀的聲音,顏子衿頓時安心下來,她連忙取下眼前蒙著的錦帶,忽地接觸到光亮,視線一開始還有些模糊不清,等到顏子衿恢復一些后,這才看清地上的襲擊者。
“姐姐你可認識他?”阿依勒拍了拍手,腳尖踢了踢被扭斷左手的男子,他指著對方看向顏子衿,后者卻是搖了搖頭:“我沒見過他,也從來不認識他。”
顏子衿被襲擊的事情很快被顏淮知曉,他立馬放下所有事情趕回院子,正好看見阿依勒正將對面五花大綁當吊在樹上。
“是誰派你來的?”顏淮坐在椅子上,面目沉靜,但誰看了都不會覺得他現在心情很好,連阿依勒也沒有像以往那樣不時說些玩笑,而是揣著手翹著二郎腿坐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