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被長孫沖推進了杜府的青帷馬車。
車簾一掀,清雅氣息撲面。杜明月端坐其中,素雅衣裙,發髻只簪一支白玉步搖,晨光下清冷疏離。
李恪趕緊收住興奮勁兒,老實坐好。車廂不大,兩人隔開些距離,只聞車輪碾過青石板的聲響。
李恪心里直打鼓——比見皇帝還緊張。偷瞄旁邊,杜明月眼觀鼻鼻觀心,側臉沉靜優美。
這氣場,擱現代就是冰山總裁啊!
車行不久,外面漸喧。
馬車停下,簾卷起,開闊景致映入眼簾。
曲江池水波光粼粼,垂柳拂岸,亭臺樓閣錯落。
天色尚早,已有仆役在回廊、亭榭掛起精巧燈籠。絲竹聲混著秋桂甜香飄來。
衣著華貴的男女成群,觀水低語,玉佩輕響。
李恪心里“嚯”了一聲:這排場!跟他那叮當響冒煙氣的工坊比,天上地下!長安頂級圈子,名不虛傳。
他挺直腰背,跟在杜明月身側半步后,踏入這片錦繡地。
兩人一現身,尤其清冷如月的杜明月在旁,瞬間吸睛無數。竊竊私語如水波蕩開。
“看,杜家明月小姐!”
“旁邊那月白袍的…蜀王李恪?”
“正是,接了蘭陵詩社的帖…”
“嘖,夠樸素的。”
一個壓低卻清晰的聲音飄來。李恪循聲望去,幾個云錦華服、佩玉帶香的年輕公子聚在一起,眼神玩味。
領頭穿寶藍錦袍、眉眼驕矜的,是東宮屬官賀蘭楚石。旁邊赭石錦袍、神態倨傲的,是五姓七望中盧家子弟。
賀蘭楚石見李恪看過來,嘴角一撇,聲音拔高:“喲!這不是點石成金的蜀王殿下嗎?今日舍得放下琉璃鏡,不談銅臭,跑來芙蓉園附庸風雅了?”
他故意打量李恪的月白袍,“琉璃鏡照多了,真以為自己能出口成章?”
周圍太子一系的官員和世家子立刻哄笑。更多目光聚焦,好奇、審視、看戲。
李恪眉頭未動,臉上還帶點客氣笑,
來了!酸葡萄?大招還沒放呢!
不等他開口,盧家子弟搖著玉骨折扇接話,“賀蘭兄此言差矣。蜀王精通‘格物’,善造犁耙琉璃,是利國之‘術’。只是…”
他“啪”地收扇,指向周圍詩帖,“詩詞歌賦,乃圣賢‘大道’,關乎心性氣韻,非匠人琢磨器物可比。殿下今日來此,莫非走錯了地方?將作監或許更合心意?”
這話更毒,直把李恪劃為低微“匠人”。
哄笑聲更大,不少世家子弟面露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