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十里亭,秋風卷著沙塵。
幾匹駿馬拴在亭柱下,焦躁踏蹄。
亭外,十來個東宮侍衛身著常服,眼神卻像刀子,手死死按著腰刀,來回掃視。
空氣繃得像拉滿的弓弦。
亭內石桌擺著酒壺果碟。
太子李承乾一身杏黃袍,背對官道站著。身板挺直,卻透著一股陰冷。
馬蹄聲疾馳而來。
李恪只帶四名護衛,飛身下馬。他掃了眼亭外侍衛,目光落在太子背影上:“見過太子殿下。”聲音平穩。
李承乾緩緩轉身。
臉是俊的,眉眼卻擰著陰鷙戾氣。看李恪的眼神,居高臨下,滿是敵意。“李恪?”他嘴角扯出冷笑,“架子不小,讓孤好等。”
“殿下召見,不敢怠慢。路遠,殿下見諒。”李恪語氣平淡。
“哼!”李承乾鼻子里出氣,瞥了眼李恪身后沉默的護衛,眼底掠過一絲忌憚。他指指石凳:“坐。孤今日有閑,邀你賞秋,順便…敘舊。”
“謝殿下。”李恪坦然坐下。
內侍低頭,小心翼翼倒滿兩杯酒。酒香清冽,甜得發膩。
李承乾端起杯不喝,目光灼灼:“孤聽說,你在長安鹽市,風頭很勁啊。連國舅都栽了,好手段。”話里淬著冰碴。
“殿下過獎。”李恪目光掃過酒杯,又看看亭外侍衛握刀的手,心里門清。
敘舊?黃鼠狼拜年。這酒里的東西,味道太沖了。
“過獎?”李承乾重重放下杯,身體前傾,聲音壓得又低又冷,“李恪,孤問你,你仗誰的勢?以為得父皇一點青睞,就能在長安翻天,不把孤放眼里了?”
“殿下誤會。”李恪迎上那雙陰鷙的眼,“恪記精鹽,奉旨試銷,內府監制。所做一切,是為朝廷分憂,為百姓謀利,讓長安人吃上好鹽。何來翻天?更不敢不敬殿下。”
“巧言令色!”李承乾猛地拍桌,酒杯震晃,“為朝廷分憂?你斷了多少人財路!砸了多少人飯碗!你動的只是鹽商?是長安百年的規矩!是朝廷的根基!”他眼中戾氣暴漲,“孤今日叫你來,是要你明白!要么,立刻收手,交出精鹽方子和鹽引份額,由東宮接管,保你做個富家翁;要么……”
話沒完,威脅赤裸裸。
亭外侍衛“唰”地按緊刀柄,寒氣逼人。
李恪卻笑了。
笑容冰冷,帶著看透一切的譏誚。他不慌不忙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小包,放在石桌上。
“殿下息怒。小子也帶了點‘心意’,請殿下品鑒。”
李承乾眼神一緊:“何物?”
李恪慢悠悠解開油紙:“殿下貴為儲君,飲食有制。小子這粗物,本不敢污殿下口。但這東西…和殿下大有淵源,不得不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