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西市,醉仙居。
“哐當——嘩啦!”
巨響震得街面發顫。幾根朽爛的梁柱被粗繩套牢,在工匠們整齊的號子聲中轟然倒塌,漫天陳年老灰嗆得人睜不開眼。
街對面,李恪捂著浸濕的布巾,只露出一雙精光閃爍的眼睛,死死盯著煙塵中的破敗酒樓。
酒樓的翻身仗,就從這堆爛木頭里打響!
“停!那門框!整個拆掉!”李恪猛地沖過街,指著剛露出的門洞,沖著領頭的老師傅喊道。
老師傅胡子上都沾滿了灰,聞言瞪大眼:“郎君,這門框料子還行,修修能用幾年…”
“幾年?”李恪一指那搖搖欲墜的木頭,“它頂得住程國公一巴掌嗎?拆!全換新的!要厚實棗木,門軸包銅邊!記住了,門要厚!要結實!要能扛住國公爺拍門!”
大唐版防盜門,必須安排!
老師傅和工匠們互相看看,眼神里都透著一句話:“這郎君怕不是真被國公爺拍過?”棗木包銅?那得花多少貫錢?但李恪態度斬釘截鐵,沒人敢多嘴,只能吆喝著伙計們加快拆門框。
這邊拆得熱火朝天,程咬金府上的管事也到了。幾個壯實的仆役吭哧吭哧抬進來十口沉甸甸的大鐵鍋,“咣當”一聲撂在后院空地上。
“李郎君,國公爺吩咐了,”管事擦著汗,指著地上那些灰撲撲、厚重粗糙的大鍋,“上好精鐵都緊著軍器監造兵器呢!實在勻不出來!這是生鐵鍋!國公爺說了,生鐵鍋一樣用!結實!耐用!”
李恪上前,屈指“鐺”地敲了下鍋沿,聲音發悶。他心里暗罵:老程啊老程,你個鐵公雞!精鐵變生鐵?這導熱慢得能急死人!費柴火不說,火候還難控制!
管事那表情明擺著:鍋就這些,愛要不要。
李恪蹲下身,仔細摸了摸鍋壁的厚度,又掂了掂分量。生鐵鍋…導熱是慢…但蓄熱好啊!他腦中靈光一閃,前世那些老師傅用厚重鐵鍋猛火爆炒的畫面閃過。火再猛點,鍋再厚點,說不定炒出來的“鍋氣”反而更足?
“行!生鐵鍋好!”李恪猛地站起身,臉上瞬間堆滿真誠的笑容,“國公爺英明!生鐵鍋炒菜,那才叫地道!原汁原味!替我好好謝過國公爺!”
管事被他這變臉速度弄懵了,稀里糊涂應下就走了。李恪立刻招呼工匠:“來!在院子里,給我砌一排新灶臺!要大火膛!風口給我留大點!柴火管夠!”
鍋灶搞定,李恪一頭扎進了后廚的“研發地獄”。
“滋啦——”
滾油爆響,一把切得粗細不勻的肉絲滑下鍋,熱油四濺。李恪趕緊指揮新招的胖廚子老張:“快!翻!大力翻炒!”
老張膀大腰圓,以前在軍營做大鍋飯的,掄起大鐵勺虎虎生風。肉絲剛炒到變色,李恪遞過去一小碗黑乎乎的醬料:“倒這個!魚香醬!”
老張不疑有他,“嘩啦”一下全倒了進去。
瞬間,一股極其霸道、帶著強烈刺激性的辛辣氣味猛地炸開,如同無形的拳頭,狠狠搗進每個人的鼻腔!
“阿嚏!阿嚏阿嚏!”離得最近的幫廚眼淚鼻涕齊流,捂著鼻子連連后退。
老張首當其沖,那濃烈的辣氣直沖腦門,嗆得他老臉瞬間漲紅,眼淚不受控制地飆出來,手里的鐵勺差點脫手:“郎…郎君!這…這啥東西?比生嚼茱萸還沖!咳咳咳…”他一邊劇烈咳嗽,一邊像被燙著似的跳開灶臺,淚眼汪汪地看著鍋里那紅得嚇人的肉絲。
李恪也被嗆得直揉眼睛:糟!茱萸醬放多了!這“魚香肉絲”直接變“地獄火辣肉絲”了!
魚香肉絲慘敗,糖醋排骨也跟著栽了跟頭。沒有白糖,李恪拍板用蜂蜜代替。結果蜂蜜一下熱鍋,焦糊味比香味來得還快。等他喊停時,鍋底已經結了一層厚厚的、黑得發亮的焦糖,牢牢扒在排骨上。
老張用勺子敲了敲一塊黑黢黢的排骨,發出“梆梆”的硬響。他苦著臉看向李恪:“郎君,這…這怕是國公爺的牙口也啃不動吧?”
李恪不信邪,夾起一小塊焦黑最輕的,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