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隱同余佑安提過那事后,便將之拋諸腦后了,一心琢磨著給“馬路記”添些新花樣,老是那幾樣,客人也會吃膩。
這日,她便乘了馬車,直奔沈家最大的那間雜貨鋪子,想尋些新鮮玩意兒。
沈家鋪子的伙計眼尖,瞧見她在門口下車,轉身就去請掌柜。她剛理好裙擺站定,掌柜已滿面笑容地迎了出來。
“少夫人,您大駕光臨!需要什么,只管差人傳個話,小的自當上門聽候吩咐,何須您親自跑一趟。”
姜隱唇角微彎,步履輕盈地越過掌柜身側往里走:“掌柜說笑了,我雖與你家夫人是姊妹,但也沒有這般使喚人的道理。我順路過來瞧瞧,你自去忙,有事我再喚你。”
掌柜一聽便知她不愿被打擾,連聲應下,吩咐伙計奉上香茶后,便退回了柜臺后。
沈家這家鋪子是京中最大的一家,里頭擺了六排高大的博古架,兩面都擺得滿滿當當,有常見貨品之外,更有不少新奇稀罕之物。
姜隱緩步穿行于貨架之間,芳云和翠兒緊隨其后,小心翼翼護著她,生怕她磕碰到哪里。
這一趟沒白來,果然讓她發現了不少好東西。
成套精美的瓷碗碟子入了她的眼,正好買下給鋪子里用。
幾排剔透的白色玻璃瓶更是意外之喜,她毫不猶豫地全要了。
食材方面,她托掌柜幫忙采買些椰子和木瓜,付下定金后,這才心滿意足地打道回府。
馬車內有些悶熱,姜隱閉目養神,芳云在旁輕輕打著扇。
懷了身子后,她格外畏熱,近來不僅胃口差了許多,連余佑安也成了她嫌棄的對象,總覺得他身上熱氣騰騰,每每一靠近,她便忍不住伸手推開他。
“少夫人,奴婢瞧見……”
翠兒忽然從車外探頭進來,話說一半,見她閉著眼,后半句便卡在喉間,正欲退出去。
姜隱倏地睜開了眼:“瞧見什么了?”
翠兒忙湊近些,挑起車窗簾一角,示意姜隱往外看。
馬車因顧及她有孕在身,行駛得極慢。此刻,路旁景象清晰可見,一個衣衫污濁、發髻散亂的婦人,直挺挺地跪在一座氣派的府邸大門前。
姜隱抬眼,府門匾額上“柳府”二字赫然入目。她心頭一動,立刻猜到了那婦人是柳氏。
此時馬車已緩緩駛過柳府門口,雖只瞥見側臉,姜隱已然確定,跪著的正是柳氏。
“前頭找個方便處,停一下。”她吩咐道。
車夫應聲,馬車速度放緩,穩穩地拐了個彎,在稍遠處停下了。
“沒看到姜海嗎?”姜隱蹙眉問著。
翠兒搖搖頭:“奴婢方才只看到了柳氏,聽說早前王虎將他們夫婦趕出了宅子,兩人一直居無定所,四處流浪,奴婢估摸著,從秦度那兒弄來的銅錢,怕是早就花光了。”
“姜雪那日去見姜海,必定也塞了銀子。只是這對夫妻,過慣了揮霍的日子,那點錢能頂什么用?”姜隱輕吸了口氣,目光落在柳氏身上。
她跪得筆直,不知已在那里耗了多久。只是上回柳家已給了她一包銀子,也好言相勸過,她怎還有臉再來。
來往行人,有的匆匆瞥一眼便快步離去,有的則如姜隱這般,駐足觀望,想瞧個究竟。
時間一點點流逝,柳府那扇朱漆大門始終緊閉,紋絲不動。柳氏也像是鐵了心,耗上了,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姜隱腰肢泛起酸澀,耐心也漸漸耗盡,她放下簾子,聲音微冷:“留個人盯著,我們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