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佑安不動聲色地頷首,目光轉而掠過人群落在一旁的花燈上,假作沒瞧見。
姜隱索性側過身子,素錦斗蓬在風中揚起了細碎雪沫。
“快讓開!”尖叫聲劃破長街,棗紅馬鬃毛倒緊著沖撞而來,車轅壓在有積雪的青石板,越發不穩。
車夫在東倒西歪中還極力想穩住馬兒,時而還能看到里頭的人撲到車廂邊,隨即又滾了回去。
姜隱只與莊家二姑娘有過一面之緣,如今她滾來滾去的,隔得又遠,其實根本瞧不真切,也不確定到底是不是她,只是根據剛才男子的話猜測這個應該就是莊二姑娘。
眼見著馬車就要往他們這邊沖過來,人群中突然沖出來一人,一個玄色身影凌空躍起,腰間佩玉當當作響。
那人落在了車架上,從車夫手中奪過韁繩,用力地扯緊,勒得兩匹馬都高高揚起了前蹄,發出嘶鳴聲。
馬車搖搖晃晃地擺動著,車廂轟然側翻在一側,女子身著鵝黃色裙裾,尖叫著從車廂里翻滾了出來。
“那是莊二姑娘?”姜隱踮腳探頭看著正在掙扎著爬起來的女子,借著燈光,看見金絲繡鞋上沾著殷紅的血跡。
余佑安點點頭,攥著她的手腕往后退了一步:“嗯,就是她。”
兩個梳著雙髻的小丫鬟追了上來,為首的那個抖著手給主子擦拭著面頰,只是莊二姑娘背對著,姜隱看不到莊二姑娘的臉色,只是聽她的咒罵聲,可見其怒意。
人群慢慢散開了,有些被驚著的,圍著側翻的馬車罵罵咧咧。
姜隱也只是看了眼那處,便收回了視線,再去看姚玉柔他們時,已不見了他們的身影,就繼續逛街去了。
之后,余佑安恢復了之前的作息時間,每日上朝,去軍營。
姜海的日子過得那叫一個神清氣爽,柳氏還派人送來了幾匹布,說是給宣哥兒做衣裳的。
但每每看到柳氏送來的布,姜隱便覺得可笑,不知道她是從哪里得來的布料,就轉手拿來做人情,無非是覺得姜家往后的輝煌還得靠她這個女兒呢,得維系好關系。
可姜隱如今最掛心的,便是她的舅父何時入京。近來這幾天,雪下下停停,天氣一直不好,所以舅父進京的日子還有得拖。
余佑安自然察覺出她的心思,安慰她:“你也不必心急,前段時間舅父不是寫了信給你嗎,說他身子好轉不少,咱們再等等,他身子更利落些,進京在路上耽擱的時間也更少。”
姜隱點點頭,趴在小幾上,悶悶地應著:“我知道,可是心里還是高興不起來。”
“不高興啊。”余佑安笑了笑,挑眉道,“那我說件事讓你高興高興。”
“嗯?”姜隱抬眼看向他,好奇地問,“什么事兒?”
余佑安抬手摸了摸她的發頂:“莊二姑娘十六那天進宮,聽說皇后見了她之后就皺起了眉頭,還將禮部的官員從頭到尾罵了一遍,說他們怎么找了個歪瓜裂棗進宮。”
“原來元宵那天她的馬車翻了,不小心把臉擦破了,右臉頰擦破了一片皮,莊家居然一聲不吭地還是把她送了進去。”
姜隱輕是輕笑了一聲:“那她怕是在皇后身邊都待不住了吧。”
“不錯。”余佑安點點頭,“皇后讓她去后宮守園子看花去了。”
“啊。”姜隱傻眼了,這也差得太多了,怕是莊二姑娘聽到這話的時候,比她更震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