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微微晃動著,車內的姜隱也順勢輕輕搖晃著身子,目光看著一側時不時揚起的車窗簾子角,淡淡道:“你覺得能比她之前的日子更難熬嗎?”
余佑瑤聽了這話,沉默下來。
自然不可能,若有法子,哪個女子愿意在風月之所度日,聽著那些污言穢語,忍受著肥腸滿肚之人上下其手。
“青藍被她父親賣到歡月樓已經三年有余,早便不是完璧之身,她未必能遇到一個愿意娶她為正妻的男子,若得了劉家家主的眼,做個貴妾也總比在歡月樓強吧。”
姜隱說罷,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這番話她是說給余佑瑤聽的,也是說予自己聽的。
青藍便是她尋來,打算尋機會放到劉郎中身邊的人,蘇氏她既要旁人大度,她便讓她好好顯擺顯擺自己的大度。
至于青藍此人,說來也湊巧,甚至她還得謝謝余佑蕓。
早前余佑全流連風月之所,歡月樓也是其中之一。
那一次,余佑蕓來尋余佑瑤借銀子贖余佑全,還拖了余佑瑤一同去壯膽,在那里,余佑瑤第一次遇到了出逃的青藍。
只可惜,青藍才逃出歡月樓門口就被抓了回去,當時青藍被拖回去時,曾抓了一把余佑瑤,所以她對青藍印象深刻。
之后青藍被迫接了客,但她一直想逃離,直到老鴇對她放松了警惕,她趁著上街之時再次出逃,千鈞一發之際,再次遇上了余佑瑤。
心軟的余佑瑤將人拉上了馬車,助青藍躲開歡月樓的追兵。
余佑瑤想過將青藍帶回侯府的,只是當時姜隱已過府掌家,她只好在外頭尋了處地方,暫時安置了青藍。
也是前些日子,余佑瑤聽到姜隱讓芳云尋個女子,初時她不知道姜隱想做什么,只是急著想為青藍尋個去處,一時沖動將這事說了出來,姜隱倒覺得青藍是最好的人選。
“你放心,歡月樓并不是京中出名的風月所,所接待的客人也多為三教九流之徒,認識她的人不多。”
姜隱的指尖輕叩著火爐:“且那劉郎中也算是個不近女色的,一門心思都在仕途上,從未聽說過他喝花酒,所以青藍到底能不能入他的眼還是未知之數。”
這些,也是她派人查了劉郎中劉均后才知道,這也難怪蘇氏有恃無恐,原來劉郎中只是想著如何升官,倒不似尋常男子,還喜歡尋個歡問個柳的。
“少夫人,四姑娘,到了。”
兩人下了馬車,但看到小巷內原本該緊閉的門扉,此時卻洞開著,里頭還傳來了哭喊聲。
幾人心中一驚,出事了。
今次出來,姜隱身邊除了略懂些功夫的芳云,便只有一個車夫,所幸車夫也出身自軍營,見此情形,當即沖在了姜隱前頭,徑直入了院內。
“你是何人?啊——”
姜隱和余佑瑤拉著手將將跑到院門口,就看到車夫反手壓制著的男子正嗷嗷叫喚著,一旁是哭得梨花帶雨的青藍。
“青藍,你沒事吧?”姜隱見里頭安全,便松了手,余佑瑤立刻跑到青藍身邊,掏出帕子替她擦拭著淚珠,“發生了何事?他是誰?”
“老子教訓閨女,輪得到你們管?放開我。”男子此時緩過神來,扭頭惡狠狠地看著幾人,梗著脖子叫嚷著,唾沫星子濺到了干枯的泥地上。
車夫一聽他還口出狂言,扳著他的手臂添了幾分力,痛得他又嗷嗷叫喚了起來。
姜隱看著男子冷笑:“是嗎?你女兒叫什么名字?”
“叫,叫花兒。”男子齜牙咧嘴地回著,還狠狠瞪了青藍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