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國踩著被正午太陽曬得發燙的青石板,來到了鎮衛生院藥房,手里攥著空藥瓶,推開了藥房的玻璃門。
“張叔,問個事。”
李衛國把空藥瓶輕輕推過去:“能幫我查查這批次的安乃近是啥時候進的貨不?”
老藥師拿起賬本,擦了擦老花鏡,手指慢慢劃拉,突然頓住:“有了,8月15號,縣供銷社統一撥下來的,就二十支。
我這里有五支,都給了衛生所的老周了。
這藥退燒快但副作用大,一般只給急病號用。”
他抬眼掃了李衛國一眼,“你咋有這個?”
李衛國的心里頓時泛起一股涼意。
前世他是在妞妞發病當天,翻遍了家里的破瓷罐才找到半支過期藥;這一世他提前藏在墻角的破木箱里——可那晚用的這支,分明是新拆的鋁封。
“張叔,你說一般人拿不到?是指?”他不理解的問。
老藥師低下頭,老花鏡滑到鼻尖,他抬起眼睛看著李衛國:“這種藥不是隨便用的,必須要隊里開證明或者有關系的。”說著,他曲起手指頭,用指背扣了扣賬本,“你可以問下張會計,他上次來拿盤尼西林,就是帶公社的條子來開的。”
“謝了,張叔。我先回了。”
李衛國把空藥瓶收起來,騎著自行車往回走。
這事沒那么簡單!
藥瓶上那道劃痕,清楚的告訴他,有人趁著他們不知情,把這個藥送進家來了。
李衛國想得去探探消息,自行車在拐彎的時候朝村口老槐樹下的茶館騎去。
王大柱翹著二郎腿,拿把破蒲扇在那里扇著:“哎呦,你們可不知道,昨兒個那么大的雨,大家都在家里躲著,你們猜我看到誰大半夜的出去了?”
見沒人搭腔,王大柱咳了兩聲,繼續說:“是張會計,他打著手電往衛生所去,懷里還揣著個紙包!”
李衛國把自行車放好,挑了個靠窗的條凳坐下。
店里小二端來一碗茶,他瞥見王大柱擠眉弄眼:“你們知道嗎,昨兒個李知青家的甜甜半夜發高燒,也去了衛生院,這病來得蹊蹺,怕不是有人使壞?要說上回老李家那只大黃狗,喝了井里的水不也抽抽了?”
“張會計去衛生所咋了?”旁邊二驢子扒拉著腳丫子,“人家是給孫子問疫苗的事!”
“二驢子,你確定嗎?”王大柱靠近二驢子,用蒲扇掩著嘴,“我聽人周家小子說的是,安乃近的用量。”
“噓——”旁邊的劉嬸壓低聲音,“他家娃娃也發燒了嗎?問那干啥?”她偷瞄了李衛國一眼,聲音更低,“不是和秀娥家的不對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