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
天一亮,趙秀娥就起來生了灶火,做好了早飯,就去收拾昨夜散落在院角的雞蛋殼。
灶旁的矮凳上是劉嬸子臨走時塞的一籃子花生。
劉嬸子說,”新媳婦頭回開灶,得圖個花生滿盆的吉利”。
”秀娥?!?/p>
身后傳來木凳挪動的吱呀聲。
李衛(wèi)國正用粗布反復的擦拭一套木梭子,這是趙秀娥陪嫁時帶過來的織布工具。
上面有一道舊痕——那是去年冬天他醉酒時拿斧頭劈的,”昨夜你說這梭子該換了,我找出來擦干凈了,試了下還能用?!?/p>
”還能用就好。”趙秀娥直起腰,手撐著后腰——到底是昨夜累著了。
她看著李衛(wèi)國認真擦拭的樣子,眼眶發(fā)酸。
她還記得,七年前剛嫁過來,她靠著這個木梭子給別人織點活,來賺工分,每次她擦木梭子,李衛(wèi)國都會醉醺醺的笑話她“把窮酸玩意兒當寶貝”。
如今他卻像捧著傳家寶似的,把梭子上每道紋路都擦得發(fā)亮。
”甜甜該醒了?!彼皖^抹了下眼角,轉(zhuǎn)身往里屋走,發(fā)梢掃過李衛(wèi)國的肩頭。
李衛(wèi)國聞著自家老婆身上的皂角香,想起前世她抱著女兒在灶前熬粥的樣子。
”我去挑水?!崩钚l(wèi)國站起身,拿起扁擔挑起水桶,就往院外走,挑了幾趟水,準備把家里的水缸裝滿。
到了中午,院門口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李衛(wèi)國聽著響,走到院里。
只看見那賴強騎著自行車”哐當”一聲撞在院墻上,自行車往旁邊一放,就朝他跑來。
”李哥!大事不好了。”賴強跑得額頭冒汗,”縣紡織局來人了!”他撲到李衛(wèi)國跟前,掏出張皺巴巴的信紙,”我在鎮(zhèn)郵聽見倆干部嘮嗑——說新來的林科長要搞什么外資聯(lián)營,頭一個收拾的就是咱毛巾廠!”
李衛(wèi)國正往缸里倒剛挑的水,木瓢”啪”地砸在缸沿。
林曉梅。
她來了。
前世的記憶瞬間涌上腦海。
這個女人是縣紡織局負責‘外資聯(lián)營的林科長,心高氣傲,一心想把外資聯(lián)營做大做強,把國企搞垮,具體她背后是誰,目的又是什么,前世糊里糊涂的他到死也沒有摸清。
總之,這個女人實力很強,關系很硬,野心很大,手段狠辣,不少個體戶經(jīng)營都被她搞垮了,甚至有些正規(guī)老牌的國營企業(yè),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她,還是怎么了,后面相繼出問題,接連倒閉。
這個女人,就是前世的噩夢。
他一輩子也忘不了,這輩子欠他的他可得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