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桿聞言瘋狂掙扎,鐵鏈在水泥地刮出刺耳噪音。威叔摸向腰后的手突然僵住,不知何時,自己別著的蝴蝶刀竟插在方濤指尖旋轉,寒光映出那人眼底冰封的怒意。
“哦對了,”方濤起身時大衣下擺掃過滿地煙灰,“聽說葉家這次從緬甸請了十二尊玉佛,記得提醒老爺子,開過光的物件最忌沾血。”
山風掠過松林梢,方濤的目光在威叔脖頸處的刀疤上打了個轉,嘴角揚起譏誚的弧度。
他轉向身后蜷縮的少女,聲音放得輕緩:“小婉,跟我下山吧。你母親今早打翻三回面盆,父親把門檻都踩凹了半寸。”
陸小婉攥著褪色的校服下擺,碎石子在她布鞋底發出細碎嗚咽。
山霧漫過她發梢時,方濤看見少女睫毛上凝結的細小水珠,像是被露水打濕的蝶翼。
陸家小院里,盛潔的圍裙沾著面粉,此刻正化作斑駁的淚痕。當木門吱呀推開時,這對夫婦如同被風卷起的落葉般撲向女兒。
方濤退到斑駁的磚墻邊,看那三具顫抖的身影在暮色里擰成解不開的結,喉間泛起鐵銹味的酸澀。
直到灶臺上的水壺發出尖銳鳴叫,陸小婉才驚覺似的轉身。少女胡亂抹著臉,水光在眼底晃蕩:“若不是方大哥在斷崖邊截住我……”話音未落,盛潔的膝蓋已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使不得!”方濤托住婦人手肘,觸到粗糲的老繭,“明日辰時我來接人,該討的債總要算清楚。”
他避開夫婦困惑又感激的目光,轉身時瞥見窗臺上蔫頭耷腦的野菊,昨日還開得正好。
紅梅山莊的夜露沾濕了方濤的肩頭。梅夫人執壺的手頓了頓,茶湯在杯底洇開暗色漩渦。
“那老鬼的壽宴?”
她將青瓷杯重重一擱,震得案上白梅簌簌,“我預備送口柏木棺材當賀禮!”
“棺材得留給活人用。”方濤吹開浮葉,眼底映著躍動的燭火,“明日戲臺搭得氣派,缺不得您這位重要看客。”
他指尖劃過杯沿,水痕在檀木案上拖出長長的印記,宛如未干的血跡。
此時葉家莊園正被八百盞宮燈照得通明,鎏金壽字在紅綢間若隱若現。流水般的賀禮中,有尊翡翠貔貅被特意擺在主案右側,那個本該屬于嫡長孫的位置。
康復的葉子清摸著新裝的機械義肢,金屬關節在燈籠下泛著冷光。誰也沒注意到,戲臺暗格里藏著的檀木盒,正滲出絲絲縷縷的異香。
深市各界名流都將葉老的壽宴視為重要社交契機。若能在這位商界泰斗面前留個好印象,未來家族企業發展自然能沾光不少。
天剛破曉,王蓉就在為賀禮犯愁。雖未收到正式邀約,她仍決心前往祝壽。
只是面對葉家顯赫門庭,尋常物件實在難登大雅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