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暮春天氣。
墳頭綠草萋萋,香煙裊裊,墳前擺著豐盛的貢品,四周是枝條婀娜的柳,柳枝仿佛在輕撫養(yǎng)父母和師父的墳頭。
祁連知道,那是他們在回應(yīng),在釋懷。
從前為了給他們報仇,祁連半生都在尋找報仇的出路,當正常的路一條條全部被堵死,他便誤入歧途。
這就是底層小人物的悲哀。
嶄新的墓碑已經(jīng)立上,碑上光明正大地刻了養(yǎng)父母的名字和師父的名諱,并放上了他們的照片。
再也不怕父母和師父,死后也被人報復。
祁連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緩緩起身離開。
過去沉重的一頁終于可以掀過去了,從今天起,他要以陸言承的身份,開始新的生活。
新的生活里,他有妻有將要出生的孩子,有別扭的老岳父,有活潑嬌俏的繼女和繼子,還有瘋姐和愣頭青外甥。
離開墓地,祁連并未著急回京都。
而是找了個寺廟,進去拜了拜,捐了點香火錢。
回到京都,又找地方洗了個澡,才返回濱海別墅。
一晃眼,五個多月過去了,元書湉的肚子已經(jīng)大到胎相十分明顯。
祁連攙扶著她,去院中散步。
元書湉低頭看看懷孕后大了兩個碼的腳,說:“到底是上了歲數(shù),不服老不行,從前懷阿拓和小檸,從來沒有腫過腳。”
懷這胎腰疼,失眠,尿頻,妊娠高血糖,孕反嚴重。
祁連俯身蹲下去,幫她揉浮腫的小腿。
他低沉好聽的聲線道:“辛苦老婆大人了,等兒子出生后,我打他小屁股,讓他淘氣,折磨媽媽。”
當初移植了兩個胚胎,只成活了一個,另一個隨身體的代謝排出體外。
元書湉垂下眼簾望著他的頭,茂密的短發(fā),修長的脖頸,寬而挺直的肩。
這一刻歲月靜好。
原來蹉跎半生,即使五十歲,也可以開始新的人生。
女人永遠都不要對人生絕望,說不定一轉(zhuǎn)角就能遇到更適合自己的伴侶。
她俯身將祁連拉起來,笑著嗔道:“我可舍不得讓你打,好不容易懷上,辛辛苦苦生出來,疼他都來不及。”
祁連笑。
他也舍不得,不過是逗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