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了字,高遠當著郵遞員同志的面把信封撕開,取出錄取通知書展開看了一眼。
也不叫錄取通知書,抬頭是:高等學校學生入學通知書。
一張白紙,手寫的姓名和學校名稱以及被錄取專業。
高遠同志:經京城市招辦批準,你入bj大學中文系文學專業學習,請于一九七八年二月二十五日前,憑本通知到校報到。
下面蓋著市高等學校招生委員會和北大兩枚鮮紅的公章。
沒錯,稱呼是高遠同志,不是高遠同學。
“喲,你被北大錄取了呀,恭喜恭喜。”郵遞員也看了看,沖他拱拱手以示祝賀。
高遠是個懂人情世故的,他先把入學通知書塞回信封里,又掏出煙來遞給郵遞員一根,笑著說:“感謝感謝,喜煙,您來一根。”
郵遞員一看,喲,紅牡丹,把煙接過來,樂道:“大學生的喜氣我可得沾,我就不打擾了,你也快點回去跟父母說這個好消息吧。”
他把煙別在耳朵上,蹬上車子去其他家送信了。
這段時間郵遞員們最忙碌,隨著高考成績的出爐,各地高校的入學通知書如雪片般洋洋灑灑紛至沓來。
郵電局領導給郵遞員們下達了死命令,除了需要由各革委會,或者學校轉交的信件,只要是留了家庭地址的,務必要把入學通知書送到被錄取學生本人的手中。
一下子增加了他們的工作量。
由此也可以看出國家對恢復后的第一屆高考有多重視。
高遠回到屋里,又取出入學通知書認真看了一遍。
想起前些日子北大招生辦的老師親自登門,言辭懇切地邀請自己去北大就讀的一幕,他就抑制不住的笑了起來。
當時高遠對招生辦老師說,我填報了三所院校,人大都屬于硬咬著牙報的,壓根兒沒敢奢望會被錄取,已經做好了被調劑到北師大或者明珠大學的思想準備。
北大更是想都不敢想。
您邀請我去北大就讀,我高興的同時也有點惶恐。
那位劉老師笑著說,但你就是貨真價實的高考狀元啊,小伙子不要妄自菲薄,更改填報院校的事情我們會處理好的,現在就要你一句話,你愿不愿意來北大讀書。
見他還端著,高躍民急壞了,心說你個小子怎么回事?人家老師都找上門來親自跟你面談了,你還拿腔拿調的,有點不知道好歹了你。
他一拍大腿對劉老師說道:“這個主我替高遠做了,就去北大。辛苦劉老師啊,還麻煩您親自跑一趟。”
面對高躍民這個同行,劉彩華言語中就多了幾分尊重和客氣,她說道:“高老師您太見外了,您也從事招生工作,肯定也清楚我們這些高等院校對優秀學生,尤其是對各地的狀元郎那真是求賢若渴的。
名校價值嘛,說到底就是通過哪家院校能錄取到更多的優質生源來實現的。
我跑這一趟不算啥,況且高遠這么優秀,多少名校都盯著他呢,特別是隔壁,我聽說盯他很緊,我不來一趟,不得到高遠同學一句準話,心里也不踏實不是?”
聽了這話高遠也繃不住,笑了。
用后世的話說,現如今這兩個冤家就已經開始卷了嗎?
高躍民顯然也是知道這兩所高等學府之間復雜的淵源的,也笑了起來,“您把心放在肚子里,高遠去北大就讀這事兒,不會再有變化了。”
高遠也點頭說道:“劉老師,感謝學校領導和您對我的看重,入學后,我會以飽滿的精神狀態投入到學習中去的。”
聽了父子倆的表態,劉老師這才眉開眼笑地告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