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沒有立刻說話,屋里靜了半晌,只聽的她輕嘆了口氣,聲音壓的很低:“這孩子,不知道收。”
老監正躬著身子沒動,卻又忍不住試探著問:“娘娘……要不要下點絆子?不重,只是敲打。”
太后輕輕一擺手,語氣不重,卻帶著決斷:“不急。”
“現在敲,只會讓他更得寵,皇帝那個性子——越是有人反對的,她越護著。”
“先讓他跑,跑的越快,摔的越狠。”
老監正低聲應了個“是”,不敢多言。
太后喝了口茶,忽然又問了一句:“孔卿白那邊什么態度?”
“已經私下遞了話,說這政績司若真鋪開,他那一批人日后怕是連‘散官’都坐不住。”
太后哼了一聲:“既然知道怕,還不動手?”
老監正遲疑了一下,道:“宰相意思是,讓娘娘先穩著,他在布局。”
“布局?”太后冷笑一聲,“他怕是還在等我替他打頭陣。”
她語氣不善:“這群老狐貍,眼睜睜看著李洵玉扯出自贖令,還真以為這只是查貪那點事?”
“他是在架空舊制,再把官場賬本全換一遍!”
“朝堂這么多年,就沒人敢這么玩。”
老監正低聲附和:“娘娘所言極是。”
太后沉默了一會兒,眸子里閃著思索的光:“去傳我話,明日禮部尚書的侄子封個五品芝麻官出去,順便……送幾本‘政績草案’過去,讓他們自己看著辦。”
“是。”
“還有,”太后語氣頓了頓,“昭陽殿那邊,盯著點。”
“她雖說是君王,可到底是個女人。”
“心一動,腦子就容易糊。”
老監正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太后坐在榻上,眸色幽深。
“小郎君啊——你贏得太快了。”
同一時間,政績司衙門后院。
杜世清正披著外袍,頂著黑眼圈,把自贖冊子一頁頁地整理。
這幾天送來的銀子都堆進了內庫,李洵玉明確吩咐:一兩一兩記清楚,銀是誰送的、銀票號多少、有沒有人“代贖”,都寫的明明白白。
“李大人真是要翻天了……”
杜世清嘆了口氣,把一張名字邊寫了個圈。
“李同達——三年前案卷里就有他,縣里貪了救災銀子沒追。”
“這回又是別人代贖,他倒是裝得挺清白。”
他正琢磨著,院門口傳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