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站在云霧山脈入口處,山嵐裹挾著腐葉氣息撲面而來。他身后二十名飛虎軍精銳皆身披玄鐵鱗甲,腰間橫刀在暮色中泛著冷光。這已是他們深入山脈的第三日,干糧將盡,向導昨夜離奇失蹤,只剩羅盤指針始終指向正北——那是傳說中蚩尤冢的方位。
“侯爺,前方出現三重斷崖。”斥候的聲音帶著顫音。蘇牧抬頭望去,只見云霧深處突兀聳起三座赤紅石山,形如怪獸獠牙,最頂端那座峰頂竟生長著一棵枝干扭曲的老槐樹,樹影在風中詭異地晃動。
“取地圖來。”蘇牧展開牛皮地圖,發現此處地形與《水經注》中記載的“不周山”極為相似。他忽然想起臨行前隱世老者的警告:“蚩尤冢前必有三兇相,見槐樹者死。”指尖輕撫腰間先帝所賜魚符,冰涼的觸感讓他定下神來。
“分頭行動。”蘇牧將隊伍分為三路,“飛虎軍擅長山地作戰,沿東西兩翼包抄;長水營隨我正面攀爬。”話音未落,左側山崖突然傳來巨石滾落的轟鳴,七名士兵瞬間被埋入碎石堆。
“有埋伏!”蘇牧抽出橫刀,刀身映出一道寒光。三百步外的灌木叢中,三十余名黑衣刺客如鬼魅般現身,為首者手持西域彎刀,額間刺著新月形圖騰——正是暗夜族的標記。
“保護侯爺!”長水校尉張達將蘇牧護在身后,盾牌陣迅速成型。黑衣刺客的彎刀砍在盾牌上火星四濺,卻在接觸的瞬間發出刺耳的聲響。蘇牧瞳孔驟縮,發現刀身竟覆蓋著一層黑色黏液,盾牌表面的精鐵正在肉眼可見地腐蝕。
“是腐骨蝕心刃!”張達驚呼,“后退三十步!”士兵們慌忙后撤,卻見刺客們拋出繩索,繩頭鐵鉤精準勾住山崖縫隙。眨眼間,三十名刺客如猿猴般攀至崖頂,居高臨下射出淬毒弩箭。
蘇牧急中生智,抽出腰間魚符用力擲向空中。魚符表面的龍紋突然亮起金光,形成一道圓形光罩,將二十余名士兵護在其中。弩箭射中光罩后化作齏粉,卻在空氣中散發出濃烈的腥臭味。
“這是……”蘇牧聞到異味,突然感到一陣眩暈。他強撐著查看魚符,發現龍紋正在緩緩褪色,先帝臨終前的話語回蕩在耳畔:“此符乃初代紫衣侯以心頭血祭煉,可擋三次致命殺機。”
就在此時,山頂老槐樹傳來貓頭鷹的夜梟聲。蘇牧循聲望去,只見樹杈間隱約有個白衣身影。那身影抬手拋出一物,蘇牧下意識接住,竟是半塊青銅虎符,與他懷中的魚符嚴絲合縫。
“獨孤伽羅!”蘇牧脫口而出。三年前在玉門關外,那個突厥可敦曾用同樣的虎符調開他的防線,導致十萬邊軍陷入重圍。此刻她現身于此,難道是為了阻止自己尋找蚩尤冢?
白衣身影翩然落地,月光照亮她的面容——正是獨孤伽羅。她身后跟著十二名身著鎖子甲的突厥武士,每人腰間懸掛著青銅鈴鐸,走動時發出清脆的聲響。
“蘇侯爺別來無恙?”獨孤伽羅的漢語帶著異域風情,“可還記得玉門關外那夜的承諾?”
蘇牧握緊橫刀:“本侯記得更清楚的,是十萬將士的英魂。你今日來此,是為蚩尤冢中的鎮國神器,還是為你大月氏的復國夢?”
獨孤伽羅輕笑一聲,腰間銀鈴隨之輕響:“蘇牧,你果然什么都知道了。既然如此,不妨做個交易——我助你破暗夜族的三重兇陣,你助我取得蚩尤冢中的《河圖洛書》。”
蘇牧尚未答話,東側山崖突然傳來戰馬嘶鳴。五匹汗血寶馬踏云而來,馬上騎士身著吐蕃服飾,為首者摘下兜鍪,竟是失蹤三日的向導!
“侯爺小心!”向導縱馬沖來,“他們在水源下毒……”話未說完,一支利箭穿透他的咽喉。蘇牧順著箭矢方向望去,只見獨孤伽羅的突厥武士正張弓搭箭,箭頭泛著詭異的幽藍。
“毒箭淬的是蠱毒。”獨孤伽羅悠然道,“中箭者三日內腸穿肚爛而死。不過蘇侯爺若答應交易,我可贈你天山雪蓮解毒。”
蘇牧盯著獨孤伽羅的眼睛,突然注意到她耳后有一道新月形疤痕——與三年前在玉門關外所見分毫不差。他心中一動,想起密報中提到的“暗夜族圣女需承受萬蠱噬體之刑”。
“你中了血月蠱。”蘇牧突然開口,“每月十五便會生不如死。若我沒猜錯,蚩尤冢中的《河圖洛書》正是解蠱的關鍵。”
獨孤伽羅臉色微變:“蘇牧,你遠比傳聞中可怕。既然如此,不如坦誠相告——我要《河圖洛書》,你要暗夜族的滅亡,我們本就是盟友。”
話音未落,山頂老槐樹突然傳來機關轉動的聲響。蘇牧抬頭望去,發現槐樹主干竟緩緩裂開,露出一條直通地下的階梯。階梯兩側的石壁上,八百一十八盞青銅燈臺依次亮起,映出墻壁上密密麻麻的甲骨文。
“蚩尤冢現世了。”獨孤伽羅的聲音帶著顫抖,“蘇牧,現在做決定還來得及。”
蘇牧凝視著階梯深處,忽然感到懷中魚符劇烈震動。他解開衣襟,只見魚符表面浮現出初代紫衣侯的影像。那影像開口道:“后世子孫聽著,蚩尤冢中有鎮國神器,但取之需承受九死一生。若遇突厥圣女,可與她聯手破陣,切記不可信其所言。”
影像消失的瞬間,蘇牧做出了決定。他轉身對張達說道:“帶兄弟們退至安全處,若三日內未見我歸來,立即返回長安稟告太后。”
“侯爺三思!”張達跪地勸阻,“此去兇多吉少……”
“執行命令!”蘇牧厲聲喝道,“保護好虎符,它是破解暗夜族的關鍵。”
看著士兵們依依不舍地離去,蘇牧轉身走向階梯。獨孤伽羅緊隨其后,突厥武士則在階梯入口布下防御陣型。當兩人踏入階梯的剎那,身后傳來巨石滾落的轟鳴——入口被徹底封死。
階梯內空氣渾濁,彌漫著濃重的鐵銹味。蘇牧點燃火折子,發現石壁上的甲骨文記載著蚩尤與黃帝大戰的場景。當火光掃過某處時,他突然停住腳步——壁畫中黃帝手持的神器,竟與他懷中的魚符一模一樣!
“原來如此。”蘇牧喃喃自語,“初代紫衣侯竟是黃帝后人,肩負守護華夏氣運之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