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卷起塵土,帶著一絲肅殺之氣,吹拂過羅氏塢堡高聳的墻垣。自野狼谷大捷后,塢堡內外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新墾的田地里,農墾隊員們揮汗如雨,巨大的筒車在河邊不知疲倦地轉動,仿佛是這片土地搏動的心臟。
然而,這份寧靜很快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撕裂。
一名斥候渾身是土,滾鞍下馬,沖入議事廳時幾乎是連滾帶爬,聲音嘶啞而急切:“報!家主!荊州牧劉表的官旗……出現在了三十里外!一隊官兵,正朝我們塢堡而來!”
議事廳內瞬間死寂。
羅辰端坐主位,手中正摩挲著一枚新鑄的鐵質齒輪,聞言,他緩緩抬起眼簾,目光深邃如古井,不見絲毫波瀾。但廳內侍立的陳虎、羅福等人,無不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
荊州牧,劉表!這個名字如同一座大山,壓在荊南所有地方豪強的心頭。漢室宗親,士林領袖,如今單騎入荊州,收服了蒯、蔡等大族,已是名正言順的荊州之主。他的使者,此刻前來,絕非簡單的路過。
“終于來了。”羅辰放下齒輪,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不等他再做指示,門外便傳來喧嘩。邢氏和趙氏的信使幾乎是前后腳趕到,送來了兩家族主措辭急切的信函,核心內容只有一個:立刻在三岔口會盟,共商對策!
“家主,邢道榮和趙平這是怕了。”荀衍從屏風后走出,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他們怕我們羅氏借了官府的東風,將他們徹底壓下去。”
羅辰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怕?他們該怕的,不是劉表,而是我。”
三岔口,還是那片蕭瑟的廢村。
當羅辰帶著荀衍和陳虎等十名親衛抵達時,邢道榮和趙平早已等候多時,兩人的臉色都極為難看。
“羅賢侄,你可算來了!”邢道榮是個急性子,上來就嚷嚷道,“劉表的使者直奔你羅家塢堡,意圖再明顯不過!我等三家聯盟,同氣連枝,此事必須共同應對!萬不可讓他分而化之!”
他身后站著一排精悍的家兵,個個肌肉虬結,手按刀柄,顯然是想用武力給即將到來的使者一個下馬威。
趙平則捻著胡須,眼中精光閃爍,慢悠悠地開口:“邢兄此言差矣。劉表乃朝廷命官,我等若是姿態太過強硬,豈不是給了他口實,將我等打為叛逆?依我之見,我等三家應當一同出迎,禮數周全,但話要說清楚,這荊南的事務,還得我們自己說了算。兵權、糧草,半點不能交出去!”
兩個老狐貍一唱一和,看似意見相左,實則都是想捆綁羅辰,不讓他獨自接觸官府,摘取最大的果實。
羅辰靜靜地聽著,既不贊同,也不反駁。他只是環視了一圈,淡淡地問道:“說完了?”
邢道榮和趙平皆是一愣。
羅辰的目光從他們臉上掃過,那是一種近乎俯瞰的眼神,讓兩位久經風浪的家主心中莫名一寒。
“劉表是荊州牧,不是黃巾賊。他要的是名,是勢,是整個荊州的安定。”羅辰的聲音清冷而富有穿透力,“你們擺出這副陣仗,是想告訴他,荊南是鐵板一塊,還是想提醒他,這里有三根釘子需要他一根根拔掉?”
邢道榮面色一僵,怒道:“你什么意思?難道你要向他搖尾乞憐不成?”
“搖尾乞憐?”羅辰笑了,笑聲中帶著一絲不屑,“我羅辰,只會讓別人向我搖尾。邢家主,趙家主,你們的眼光,還停留在這一畝三分地上。使者,我會獨自去見。”
“不行!”邢道榮和趙平異口同聲地喝道。
“這是我羅氏塢堡的事。”羅辰語氣陡然轉厲,一股無形的威壓擴散開來,陳虎更是“嗆”的一聲,長刀出鞘半寸,森然的殺氣讓邢趙兩家的護衛齊齊后退一步。
“你們若想一起,可以。”羅辰的目光如刀,逼視著二人,“但不是現在。明日,使者會親眼看到,我羅氏塢堡,究竟是何等分量。”
說罷,他不再理會臉色鐵青的二人,轉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