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建祐八年,臘月。
平陽府,南雄縣,石泉村一處破宅里。
“玉嵐,你就不該救他,趁你婆婆回娘家把他被子掀開凍死拉倒,省的他醒了還嚷嚷著把你賣窯子里去?!?/p>
老婦人三十七度的嘴說著冰冷的話,看熱鬧誰也不嫌事大,反正死的又不是自家人。
“小叔子可是蘇老五家的根兒,玉嵐都恨不得把他含嘴里呢?!?/p>
女人陰陽怪氣的調侃引的眾人哄然大笑。
“蘇硯死了,他欠我的二兩銀子你們還?。坎贿^把趙玉嵐賣窯子里也不是壞事,人家好歹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以后還不用挨蘇硯的打罵呢?!?/p>
戲謔的聲音引得圍觀者紛紛議論,婦女們暗暗啐了一口,臉上卻盡是幸災樂禍。
熬制草藥的趙玉嵐默不作聲,看了看床上昏迷的小叔子,美眸中盡是苦澀。想到自己還未過門,丈夫便死在了邊關,背負上了克夫的罵名,隔三差五還被小叔子毆打便悲從心來。
……
蘇硯被嘰嘰喳喳的聲音吵醒,想睜開眼,但連眼皮都睜不開。
我不就叫蘇硯嗎?他們不會再說我吧?昨晚明明和員工聚餐喝的酩酊大醉??!我不會是喝死了吧?還是到了陰曹地府?
我欠了一屁股債還要把自己的嫂子賣了?
這是人該干的事嗎?平白無故毆打家人,這不是耗子扛槍窩里橫嗎?
下一秒,不屬于他的記憶碎片紛沓而來,驚的蘇硯猛地坐了起來。
趙玉嵐嚇得目瞪口呆。
聚集在門口的村民像是見了鬼一樣,果然是好人不長命,禍害渣滓活千年!這禍害昨夜腦袋磕到了墻角上,后半夜還發起了高燒,就這樣竟然都沒死。
“嫂嫂,把門關上?!?/p>
圍觀者沒有熱鬧可看,嘀嘀咕咕的離開了。
蘇硯無力的靠在床頭上,摸了摸刺痛的額頭,微瞇著眼睛整理著記憶。
父親春天進山打獵遇險過世,幼時便被父母撿回來的兄長蘇大壯戰死邊關,至今連撫恤都沒拿到。
家里相繼失去兩位主要勞力,原主游手好閑,酗酒賭博,母親和嫂子無法給大家庭做出更多貢獻,再加上身為童生的堂兄挑唆,爺爺提出了分家,一家三口被趕到了破敗不堪的老宅。
不思進取的原主更是變本加厲,咒罵母親沒給他攢下金山銀山。酒氣上頭就踹翻寡嫂,拿著棍子肆意抽打,罵她是八字帶煞的喪門星;偷走母親藏著的糙米,扯下嫂子打滿補丁的棉被換酒,任由她們蜷縮在破房爛屋里以淚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