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霧揉起眼睛。
看來容復真的認出她了,青竹都還沒認出來……這丫頭在津南府這些年的確是懈怠了。
“別動。”
沈霧指尖剛碰到眼皮,容復的聲音已帶著冷意撲面而來,一只沁涼的手抓住了她的腕。
沈霧抬眸,他不知何時復返,手里端著藥碗,碗中浮著幾片青綠色的薄荷葉,霧氣氤氳間映得他眉骨的輪廓愈發冷硬。
容復將藥碗擱在一旁,瓷底與木面碰撞出清響。
“再揉下去,明日怕要睜不開眼了。”
沈霧撇了撇嘴,想說他多事,卻撞進他認真的眼神,那一瞬她似乎在他眼里捕捉到什么,但那情緒閃的太快,沈霧沒能讀懂。
“你查的事有什么進展?”沈霧別開臉,試圖岔開話題。
容復沒接話,徑直從藥碗里捏起一片浸了冰水的薄荷葉,指尖微涼的觸感突然覆上她的眼皮。
沈霧驚得一顫,后背撞上床柱,卻被他另一只手按住了后頸,力道不容抗拒。
“別動。”他的氣息近在咫尺,帶著松煙墨與冷雨的味道。
“周哲、石潭、王忍,許大通。是津南府的四大豪紳,以許家為大,剩下那三家都是靠他起來的。”容復頓了頓,指腹輕輕揉開她眼尾的紅痕,“焦徽是石潭的同鄉同窗,謝彪是許大通的表弟,這些人家中都有姻親關系,可以說是一棵樹上延伸出來的,許家,就是樹根。”
薄荷葉的涼意滲入肌理,驅散了酸澀,沈霧的心跳亂了節拍。
她讓自己去關注容復的話,將心里的異樣驅散,猛地睜眼,睫毛掃過他的指節:“他們的這些關系是藏不住的,這些人根本不怕我們查,他們只是想拖延時間,等我們什么都查不到的時候再推幾個替死鬼,就可以把此事糊弄過去。欽差要的是交差,就算察覺到他們是幕后之人,沒有證據,沒法動他們,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這些年,他們就是靠這個日漸壯大。”
容復看著她的眼睛,意味深長道:“還好,你來了。”
這個你,指的可不是流心。
這幾人恐怕死也沒想到,這次來的,不是一般人。
沈霧休息了一晚,第二日醒來時精神充沛,眼睛也不酸了。
她先把青竹找了過去,直截了當的亮明了身份,青竹瞪大了眼睛,忙不迭單膝跪下。
“參見公主!”
青竹臉色鐵青,“屬下沒能認出公主,是屬下失職!”
“你認不出本宮不算失職。”沈霧冷冷道,“本宮安排你在津南府是干什么吃的?津南府豪紳與官員勾結,欺壓百姓為虎作倀,你為何不報!”
青竹一愣,隨即換成雙膝跪地,“請公主容屬下辯駁,津南府官員與豪紳沆瀣一氣之事,屬下已經有所察覺,但這幾人之間的捆綁實在太深,屬下怎么也查不到突破口。而且此事,屬下已經進報過公主,公主不是……讓屬下靜觀其變……嗎……”
她說著說著,自己也反應過來了,表情霎時變得無比難看。
沈霧哼笑了聲:“這些人本事不小。本宮的那些‘回信’你可還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