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侯府被抄家,不過半日,昔日氣派的府邸便被搜刮一空。
前廳里,府中女眷孩童紛紛擠在一起,他們身上華麗的服飾釵環已經被取走,只剩下一件素衣蔽體。
依蘭小娘站在人群中間,懷里緊緊的抱著被嚇得只知道哭的賀如煙,她眼睜睜的看著那些官兵當著她們的面,清點他們的家私。
府里的婦人們,早就被嚇得只知道哭了,侯夫人不知所蹤,只剩下她們這些依靠著美貌攀附侯府生存的姬妾們,在遇到這樣大的禍事以后,也就只有當過幾天家的依蘭小娘,尚且還能壯著膽子問上一句:“官爺,我家夫人呢?她是不是已經逃走了?”
此話一出,那些本就嚇得六神無主的婦人們,頓時哭的更加大聲了。
孟軒拿著已經整理好得物品冊子,抬眼看向面前的眾人,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但也只有一瞬,很快,他便收斂起好那一瞬間得不忍,冷聲說道:“你家夫人去為你家侯爺收尸了,不過,她已經與永昌侯合離,不再是永昌侯府的夫人了!”
“和離?”依蘭小娘猛的站起身,她赤紅著一雙眼,眼底滿是怒意,“她憑什么和離,侯爺已經死了,她哪里來的和離書!侯府被抄家,憑什么她拿著一紙和離書,就能脫身,憑什么!”
孟軒看著面前歇斯底里的要拉楊夫人一起下水的依蘭小娘,方才的那一絲同情,瞬間被厭惡替代,他放下手里得到冊子,緩緩走到依蘭小娘面前,冷聲道:“和離,是太后娘娘的恩典,楊夫人的父親曾官拜一品,可入太廟,況且,楊夫人嫁入侯府后不久,便皈依佛門,不問世事,更不曾用過侯府一分一毫,你說憑什么?”
依蘭小娘紅著眼看著面前的孟軒,啐了一聲,隨后罵道:“說到底,不過就是因為人家有靠山,有權有勢,即便是天塌了,也砸不到她,不像我們這些無權無勢得苦命人,只能任由你們宰割!”
孟軒聽著依蘭小娘的話,一時語塞。
雖然他一為i依蘭小娘先前的所作所為,而對她有一種從內心深處蔓延而來的厭惡,可如今,卻又無力反駁她,畢竟,楊夫人能躲過一劫,的確是因為她祖上的功德。
就在孟軒沉默的是哦偶后,他的身后,傳來了一陣車輪碾壓過石磚的轱轆聲。
“楊夫人嫁給永昌侯近二十五年,浸染在這樣滿是灰暗的府邸之中,也能保有初心,一雙手未染半分血,你說你是苦命人,本王便問問你,你可記得,以為叫做潤玉的婢女?”易子川的聲音緩緩響起。
聽到“潤玉”二字的依蘭小娘突然一怔,環抱著賀如煙的雙手,也不由自主得到握緊:“她,她偷到我院中錢財,她,她該死!”
“到底是偷盜你的錢財被你發現,還是因為,她告訴你永昌侯輕薄她,并且想納她為妾,求你放她身契,卻被你迷暈送上永昌侯的床榻,最后被他欺凌而死?”易子川冷眼看著面前的依蘭小娘,然后從懷里拿出一本賬冊,“這是你們先前的侯夫人交與本王的,里面都是永昌侯府這些年的齷齪!”
依蘭小娘得到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身體也不受控制的輕輕顫抖起來。
她怎么都沒有想到,這么多年來,一直像一只鵪鶉一般守在佛堂里的楊夫人,竟然偷偷的將他們院子里所有的齷齪事情都記成了一本冊子。
依蘭小娘仗著永昌侯的寵愛,管家多年,手上的那點齷齪事何止上百,若是都叫那易子川抖落出來,她身上背的人命,足以讓她受極刑而死了!
雖然他們不想承認,但事實上便是,能夠在永昌侯府這個毒窩里面活下來的,沒有幾個人的手是干凈的。
“永昌侯所做的事情,依律應當誅九族,因為老侯爺曾立下汗馬功勞,這才特赦流放。”易子川冷眼看著面前的眾人,眼底滿是厭惡,“這一箱箱的金銀珠寶,都是永昌侯貪墨的民脂民膏,用的時候你們是滿心歡喜,如今到了要償還的時候卻又覺得無辜?那些什么都沒有做錯,卻被永昌侯殘忍殺害的普通百姓,又何其無辜呢?”
依蘭小娘在面對孟軒的時候,尚且還能憑著幾分莽氣叫囂幾句,可當站在她面前的人變成易子川以后,就算是那個憑著一股子匪氣從勾欄瓦舍里一點一點爬出來的依蘭小娘,也沒了膽氣。
“諸位若是覺得不公,大理寺門前的鳴冤鼓就放在那里,你們隨時都可以去敲。”易子川冷眼看著面前的人,見他們都沒有動作,才又冷哼了一聲,“若是沒有人,那諸位就不要逼我們動粗了!”
負責流放的人馬,已經等在了永昌侯府門外,從永昌侯父子下獄開始,永昌侯府的人就已經被監視起來,誰也不可能從這里逃出去,更不可能從這里運送錢財出去。
而現在,永昌侯前腳剛死,后腳他們這些家眷就要被送往嶺南,身上的錢財更是被搜刮一空。
永昌侯一死,楊夫人置身事外,她們這些被流放的人,既身無分文,又無人庇護,這一路上走過去,可就真的就沒了活路。
“還不快走!”負責流放的官兵,見過太多哭鬧的家眷,早就冷了心腸。
大理寺的官兵下不去手推搡,他們卻是沒有半點的憐憫之心,手中的鏈子直接套在了這些夫人孩童的手上,連拉帶拽的拖了出去。
孟軒瞧著那一幕,不由的別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