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子川微微瞇起眼:“江大人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江一珩微微垂眸,“醉香樓是桃花娘子一手經營起來的,我唯一做的,便是當初為桃花娘子贖身,便是那棟樓,都是桃花娘子自己買下的,我一個一貧如洗的文官,每月的那點俸祿,并不足以支撐這些開銷,所以,醉香樓與我沒有關系!”
易子川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
江一珩或許是覺得屋子里有些太暗,借著著一根木棍,點燃了一旁的油燈:“如果非要說點關系的話,那便是,我是那里的常客!”
一個文官,說自己是青樓的常客,這種話,只怕也就江一珩能說的出來了。
“江大人的意思是,你是那位桃花娘子的……”
“未婚夫!”江一珩直接開口道。
易子川當即愣在了那里。
江一珩看著易子川,靦腆的笑了笑,隨后從一旁的爐子上取來一直溫著的茶水,給易子川倒了一杯:“王爺若是不覺得無趣,可以坐下來,聽我說個故事!”
易子川沒有拒絕。
世人皆說江一珩出生寒門,卻沒有人告訴他們,江一珩更是個孤兒。
他三歲喪夫,九歲喪母,家中老宅和田地被叔伯侵占,是寡居的姨母憑著嫁妝里的兩畝薄田養大了他,供他讀書。
但是姨母命薄,死在了他進京趕考的那年。
唯一的表妹,為了湊齊他的路費,日夜織布繡花,只為送他去科考。
江一珩一去數月,渺無音訊。
黑了心腸的族親,欺她表妹無人撐腰,為了霸占她那兩畝薄田,將她賣去青樓。
她硬扛著不肯接客,挨了打,受了折辱,他告訴所有人她的未婚夫會騎著高頭大馬來接他回去,只可惜,無人相信。
她被摁在了床榻之上,被迫接了客。
等江一珩頭戴紅花回到老宅的時候,他的表妹,已成了青樓里的花魁。
她為了見他最后一面,忍辱負重,終于熬到他回來,親眼看見他金榜題名,她心愿已了,卻不愿再茍且偷生,趁著夜深人靜,用那三尺白綾懸梁自盡。
那一日,他夜不能寐,最終,在深夜救下他的表妹。
他聲淚俱下,只求她活下去,他不嫌棄她曾身陷風塵,想娶她做那正頭娘子,只要她陪在身邊,可她卻不愿耽誤他的前程。
那一日,他依舊是那個天子門生,而她,卻成了醉香樓里的桃花娘子。
“……她從不強迫那些女子賣身,只是這世上之人大多苦命,活不下去的人太多,世人說她靠買賣血肉賺錢,她卻也給了那些流離失所的女子,一處地方容身!”江一珩微微胡刺眼,眼中已然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