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謝成錦。
太陽已完全露出,初升的日頭并不刺眼,分外柔和地落在馬車上,車窗邊,少女的面頰前,騎著馬的少年賭著氣,扭著頭,刻意不看,于是少女伸出手,伸出細直指尖,去扯住他衣角。
卻又在即將碰觸碰時猶豫收回。
于是原本賭氣的少年輕哼一聲,伸手抓住這手,他扔出枚銀錠:“且不用你了,自行離去吧?!闭f著伸手一撈,徑直將少女從馬車?yán)飺瞥鰜恚旁谏砬啊?/p>
車夫架著馬車搖搖晃晃離開。
于溪荷看著跟前的韁繩和某人拽著韁繩的手有一瞬失神,他總是能在她最累,心緒最沉寂時出現(xiàn)。
馬開始緩緩行進,二人始終靜謐著。
她想著那日情形,抿了抿唇:“我從未想過約趙承淵,也不曾想過與他獨處,那般說辭不過是為了設(shè)局?!?/p>
謝成錦神色一怔,似是沒想到跟前人會先低頭,他握韁繩的手緊了緊。
于溪荷垂著眼眸:“我也從未想過將你牽扯進我阿兄的事里?!?/p>
便也不存在為了線索故意迎合。
“而你與長公主,”她眼眸微暗,“你與長公主是太后看好的親事,想必很快便——”
“沒有?!?/p>
她眼眸微抬,接著又聽見。
“我與長公主也什么都沒有,昨日我徑直進宮,與太后說明我并不喜歡公主,若太后憂心我手里兵權(quán),我會直接交出?!?/p>
怎的能,怎的能直接這樣說?那可是太后,垂簾聽政的太后。
“你怎的這般大膽?”她回過頭,“你瘋了不成?怎的能這般說,便是你這般想也該迂回些,此前你私自離京太后也不知曉是否知情,你手握兵權(quán),又這般狂悖,是覺得活膩了不成?”
他抓著她的手按在他胸前。
“這里,”他道,“在那場幽州之戰(zhàn)上,此處被一桿銀槍直接貫穿?!?/p>
他又抓著她的手挪到腰腹:“還有此處,我?guī)е魂犎笋R孤身入敵刺殺敵方將領(lǐng),為了砍下將領(lǐng)頭顱,此處挨了七刀?!?/p>
她下意識拽緊他衣襟。
他垂眸:“幽州之戰(zhàn)是我拿命贏下的,太后全都知曉,將士們也都知曉,百姓們也知曉,我賺下軍功,為的便是能在如此情況說一聲不愿,以及。
“上次離京太后不會知曉,因為所有來窺探的人我都已斬殺?!?/p>
他攬在她腰間的手倏地用力,她被迫仰頭對上他視線,他正一錯不錯地看著她:“我比你想的要狠決,擁有的也比你想的要多,所以,不要再將我推給別人了,長公主也不可?!?/p>
馬逐漸停下,因為距離很近,日頭落下來,落在他面頰,一半明暗。
他在等她回應(yīng),不僅是要她以后不要將他推給別人,還有別的。
她挪開視線,只應(yīng)了前者:“嗯,不會再將你推給別人?!?/p>
她回過頭,聲音如常:“你將我的馬車打發(fā)了,我怎么回于府?”
身后人一時沒有應(yīng)聲,停頓許久后才揚起馬鞭,馬鞭打在馬背,清亮一聲后馬倏地跑起來,她心口一跳,下意識拽緊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