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手接過,過程中碰到了手指。
這是稀松平常的事,平時接外賣還會跟外賣員碰到呢,這天更是跟同好碰了個百八十回,程牙緋卻因此凝固了。
這反應太有意思了。
周品月笑瞇瞇地翻開內頁。這是一本小說,偶爾還有幾頁插圖。
“哇,你文筆還是很好誒,語文課代表。”
“沒有沒有。”
“‘這個吻是我們的秘密,好嗎?姐姐。’哇,骨科pa…”
本子被從手中猛地抽走了。
“求你了大人,別念。”程牙緋捂著臉,聲音尷尬得聽起來簡直要碎了。
“哈哈,怎么了嘛,寫得很好啊。哎,過后你晚飯有安排嗎?要不要一起吃?”
之后,她就回到自己的攤位,按照預定時間待到散場,收拾好東西,便馬不停蹄地前往約定等候的地點。
看見她過來,程牙緋起身,過分熱情地開口:“要不要到附近的餐廳去吃點?走300米就有一家不錯的。話說你現在這么厲害啊,我就說,你很有才華的,肯定是干這個的料……”
空氣被身邊人毫無間隙的話語填滿,用以回避房間里的大象,她連插話的機會都沒有,也不想插話,想看看這人能怎么體面,便隨口應和著,直到被帶去一家昂貴的海鮮餐廳。
也是,程牙緋是個富二代。
“……這里品質很好的,我每逢節日都會來,你不是愛吃海鮮嘛。放開了吃吧,我買單。”
用以炒熱氛圍的碎碎念總算告一段落了,周品月拉開椅子坐下,拿起菜單。
連自己骨傳導的聲音都變得比以往更清晰。
“請我,是為了道歉嗎?”
一改剛剛的友善,她的聲音變得冷淡,話音落下,程牙緋的笑也凝固在臉上。
沉默蔓延在空氣中。
好巧不巧,服務生來了,兩人迅速切換狀態,若無其事地一通點單。
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點完單后,又是倒水,擺餐具,用毛巾擦手,所有能做的事都做完了,周品月再度慢吞吞地開口:“其實……”
“我懂的!這事肯定不能就這么過去了,我沒有指望說請你吃個飯就算原諒了。”程牙緋沒看她,語速很快,好像趕著將心底打好的草稿一股腦倒出來,“是我的錯,我當時……”
“我已經不在乎了,”她淡淡地打斷道,“事到如今你道不道歉其實都無所謂,要道歉的話,高中有的是機會,但是你一次都沒理過我,對不對?況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咱們都是成年人了,沒必要這么小心眼。”
“那是因……”
她不想聽程牙緋講話,繼續堵回去:“不過我不太理解,為什么會答應和我吃飯?不是嫌我甩不掉嗎?”
比起春夢,程牙緋更常在她的噩夢里出現,那個場景的出場率甚至比上高考考場更高一些。
——你不覺得搞這種的女的都很魔怔嗎?還跟她玩?畫得好丑,這樣兩個女的靠在一起是什么,同性戀啊?磨豆腐?嘔,我對同性戀沒意見啊,咱們國家一向很包容的,不像西方欲蓋彌彰要搞什么政治正確,只是不至于畫在板報上吧?太丟人現眼了。
——哎呀,她看起來蠻可憐的,一個朋友都沒有,而且之前我們不是同桌嘛,總不能一句話都不跟別人講吧。我就是跟她搭搭話,很敷衍地夸了一下她畫得好,她好像當真了,就黏上來甩不掉了。這個板報本來也沒人愿意弄,誰主動請纓老師就選誰咯,湊合著看吧。而且也不至于到同性戀的程度,只是靠一起嘛,放心,我把關,肯定不會讓那種內容出現的。
“……對不起,那個不是我的真心話。我一直想跟你說對不起,但是太害怕了。”程牙緋的手指緊張地絞在一起,就像一團亂七八糟的毛線,“我沒有不喜歡你的畫,真的,我一直都覺得你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