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枝頂端佇立著一只雄壯的烏鴉,見有人來便飛走了。
姚老頭似是累了,擺擺手道:“睡覺去吧。”
陳跡卻站在原地沒動……去哪睡覺?這四合院后廂有三間屋子,他不知道該去哪一間才是正確選擇,萬一走錯地方了恐怕會引起疑心。
姚老頭見他沒動彈,便狐疑回頭:“怎么不去睡覺?”
話音落,西廂房鉆出個披著長衫的瘦高少年來,看著陳跡嫌棄道:“陳跡,去送個藥而已耽誤這么久,還勞煩師父去找你……師父,您走累了吧,我給您燒點水,泡泡腳再休息啊。”
陳跡默默的看著這位……師兄。
一個人怎么能把馬屁拍得如此具體?
姚老頭道:“都滾去睡覺,不要耽誤了明日的早課。”
“好嘞,”瘦高少年干脆利落的鉆回西廂房。
陳跡跟著走進去,屋內是個大通鋪,最里面躺著個魁梧的身影呼呼大睡,對外界剛剛發生的事情渾然不知,瘦高師兄睡在通鋪中間,他的床位則在門邊上。
學徒寢房里木窗破舊,除了一些盆盆罐罐便沒有別的家具。
昏暗的屋中,瘦高師兄披著被子坐在通鋪上,眼神爍爍的盯著陳跡,壓低了聲音問道:“發生什么事情了,怎的去了這么久?”
“什么事都沒有,”陳跡搖搖頭,疲憊的爬進被窩里,靜靜看著房頂木梁,還有結久的蛛網。
那瘦高師兄翻了個身躺下,嘴里嘁了一聲:“不說算了!”
屋內重新安靜下來,只余呼吸聲。
也只有這一刻,陳跡才能停下來好好思考自己的處境:皎兔和云羊會放過他嗎?必然不會。
今晚自己展現出的能力絕非醫館學徒所有,而自己又恰巧出現在景朝諜探的家中,那蛇蝎二人怎么可能會不懷疑?
可他們為何會放過自己呢?是因為自己師父的身份,還是對方另有別的打算?
不管因為什么,陳跡如今最好的選擇就是留在醫館中,這醫館毗鄰王府,對方想做什么恐怕都有顧忌吧。
正思索間,陳跡瞳孔驟然收縮。
他丹田內一股冰冷的氣息正蔓延全身,吞噬著肌肉、骨骼、血液里的溫度。
那是……周成義死亡時鉆進他體內的一股冰流,當時只覺得冰涼,仿佛是一種錯覺,而現在它卻像是被困在陳跡身體內的一頭猛獸,憤怒的尋找著出口,可始終都無法沖出陳跡的身體。
砰。
陳跡聽見自己血液流淌聲如雪崩,宛如血管流淌著的不再是血,而是冰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