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嘴澗。”他像是怕被堵回去,語速飛快地補充,“去年朝廷為了安撫那幫蠻子,從南邊運來了上好的錦緞和細棉布,全堆在他們那邊的冬儲倉里。”
張尋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自家主子的臉色,生怕點燃這座瀕臨爆發(fā)的火山。
沈桃桃的動作瞬間頓住,含著糖球的嘴巴微張,眼睛瞪得溜圓,里面映著跳躍的光:“狄戎?搶他丫的……”
后面兩個字在謝云景驟然射過來的視線里,硬生生吞了回去。
沒有半分征兆,謝云景的身影已如山岳般逼近,一只鐵鉗般的大手,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攫住了沈桃桃的后頸。
粗糙的觸感緊貼著她溫熱柔嫩的頸窩,微涼的指尖陷進她散亂的烏發(fā),幾縷被糖漿黏連的青絲纏繞在他的指節(jié)上。
他低下頭,灼熱滾燙的呼吸,裹挾著棒棒糖的味道與方才被她勾起的、殘余的甜膩欲望,狠狠撲打在她耳后敏感的肌膚上。
每一個字都仿佛從齒縫里碾磨出來,帶著瀕臨爆發(fā)的風暴,“搶?這陣子是不是把你慣得不知天高地厚了?你可知一旦發(fā)起戰(zhàn)爭,要死多少人?”
沈桃桃被迫仰起頭,被迫承受著這幾乎將她吞噬的、充滿侵略性的威壓。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暴戾,和那翻涌著的某種被壓抑的熾熱。
近在咫尺的唇,線條冷硬如刀削,微微開啟著,每一次吐息都帶著滾燙的雄性荷爾蒙和脅迫感。
巨大的恐懼和被冒犯的怒意同時在她胸腔里炸開。
她猛地掙扎,試圖擺脫那鐵鉗般的掌控。“放開我,謝云景你個王八蛋,我說的有錯嗎?狄戎搶了咱們多少東西!我們搶回來點怎么了?難道龜縮在這冰窟窿里就不死人了么?”
聲音因為被他扼著頸子而帶著一絲怪異的尖厲,卻又倔強得如同風雪中挺立的荊棘。
她那不服輸?shù)难凵裰苯訉ι狭怂紵谏鹧娴耐祝敛煌丝s。
“那你可知,一旦我們去搶,狄戎就有借口再次開戰(zhàn)?”謝云景的唇線勾出一個近乎殘忍的弧度,拇指帶著粗礪的質感,重重擦過她頸側那凝固了的琥珀色糖漿,“寧古塔是必經(jīng)之地,你這只野貓,到時候還有熱炕頭睡么?”
那動作緩慢而極具侮辱性,帶著一種審視獵物的冷酷,卻又在接觸皮膚時帶來一陣詭異的、如同過電般的戰(zhàn)栗。
兩人在冰寒的空氣中無聲對峙。
風雪呼嘯著掠過屋檐,卷起地上細碎的糖塊殘骸。
灶膛里的光在他們緊貼的身軀上勾勒出一道明暗交織的剪影,一個如墜冰窟、倔強抵抗,一個被野火焚身、幾近失控。
粘稠的糖漿混合著風雪的氣息,在冰冷的空氣中發(fā)酵成一種曖昧的氛圍。
“蒙上臉不就得了,彪貨才舉著大旗去明搶。”沈桃桃白眼一翻。
良久。
“呵……”
謝云景最終從喉嚨深處擠出一聲意味不明的低笑。
扼住她后頸的手力道驀地一松,卻沒有完全撤離,只是由抓握變成了半掌控的鉗制,粗礪的指腹甚至無意識地在她發(fā)絲間摩挲了一下。
“帶她同去。”他忽然側頭,對著僵在一旁、冷汗都差點凍住的張尋下令,聲音恢復了一貫的冰冷沉穩(wěn),但每一個字都像凍硬的刀鋒。
“啊?是!屬下這就……”張尋一個激靈,下意識就要應命。
“備馬。”謝云景打斷他,深邃如寒淵的目光緩緩轉回沈桃桃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