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旁,謝云景玄氅肩頭積了層薄雪。
篝火暖光舔過他冷硬的頜線,映出眸底深潭里一絲幾不可查的漣漪,原來血脈相連的笑聲,能震碎北境的風雪。
沈桃桃裹著滿身面香蹦到他跟前:“你瞧見沒?我二嫂肚子里是小福星……”
“生辰喜樂。”謝云景突然截斷她,手里托著一個粗麻布包,“咚”地砸進她懷里。
嗬,還挺沉。
沈桃桃扒開布角,赤砂糖如滿天星子,甜氣混著風雪直鉆鼻腔。
“紅糖!”她眼珠瞪得溜圓,“整整一斤!”
謝云景沒敢說話,之前的羊脂玉喂了酸菜缸,這回……
“謝爺英明!”沈桃桃狗腿子似的黏上來,紅糖包蹭著他的前襟,“您看……能不能再搞點軟棉布?”一雙爪子在他面前比畫著,“小侄女皮膚嫩,總得裹塊細軟的襁褓,還有尿布……”
“沈桃桃!”謝云景后槽牙磨出冰碴子,“你要點臉!”
沈桃桃一點都沒生氣,抱著紅糖包嘿嘿樂,嘴硬的男人,老娘有的是法子讓你去搞布。
雪越下越密。
火堆旁不知誰先哼起跑調的邊塞小調,守兵的酒囊在流放犯人手中傳遞,清亮的酒液晃動著篝火的光影。
李瘸子用鐵勺敲著豁口的陶碗,沙啞的嗓音吼著荒腔走板的調子,沈父敲煤的石頭在雪地里磕出沉悶的鼓點。
沈桃桃忽然掰下一小塊紅糖,趁他凝望篝火出神的剎那,猛地塞進他緊抿的唇縫。
“唔!”
赤砂糖的粗糲混著指尖的香氣在齒間彌漫,陌生的甜味沖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沈桃桃傾身湊近他染霜的耳廓,熱氣噴在冰涼的皮膚上:“甜不?”
她笑得狡黠,眼底映著躍動的篝火,像雪地里燃著的兩簇不滅的野火。
謝云景喉結狠狠滾動,將那口混著她香味的甜咽下。
風雪呼嘯著卷過耳際,他卻只聽見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她不是仙女,是磨人的小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