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著江嶼,眼神里的漠然漸漸被一種危險的興趣所取代。
他縱橫省城這么多年,見過囂張的,見過不怕死的,但像江嶼這樣,以一種近乎平等的姿態(tài),冷靜地、條理清晰地來跟他“講道理”的,還是頭一個。
“呵呵呵……”盧子雄忽然低聲笑了起來,笑聲沙啞而壓抑,讓整個包廂的溫度都仿佛降了幾度。
“是,這就是我盧子雄在省城立下的規(guī)矩。”他身體微微前傾,雙肘撐在桌面上,那雙鷹眼死死鎖定江嶼,“怎么,你有意見?”
一股磅礴的壓力瞬間向江嶼撲面而來,那是刀口舔血、尸山骨海里浸泡出來的兇煞之氣。
尋常人在這股氣勢下,恐怕早已兩股戰(zhàn)戰(zhàn),語無倫次。
江嶼卻恍若未覺,他甚至端起了面前未動的茶杯,給自己倒了杯茶,輕輕吹了吹熱氣。
“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呷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說道,“盧總的規(guī)矩,管得了別人,但今天,我想跟盧總談一筆生意,一筆比柳巷那個小鋪子大得多的生意。”
“哦?”盧子雄的興趣更濃了,他向后靠回椅背,“說來聽聽。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生意,能讓你有膽子闖我的門。”
江嶼放下茶杯,目光變得深邃起來,仿佛能看穿人心。
“南郊那塊地,盧總最近應(yīng)該很頭疼吧?”
轟!
這句話,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在盧子雄的心湖里炸開了滔天巨浪!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震驚、警惕與凜冽殺意的復(fù)雜神情。
那雙鷹眼驟然縮成了兩點寒芒,死死地釘在江嶼臉上。
南郊那塊地,是他圖謀已久,從黑到白轉(zhuǎn)型的關(guān)鍵一步,也是他近期的頭等大事!
為了這個項目,他動用了無數(shù)關(guān)系,投入了巨額資金,但偏偏在最關(guān)鍵的審批環(huán)節(jié)卡住了。
這件事,除了他最核心的幾個心腹,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得如此清楚!
這個年輕人,到底是誰?!
包廂內(nèi)其他的賓客也感受到了氣氛的劇變。
他們或許不知道“南郊那塊地”的具體內(nèi)情,但從盧子雄的反應(yīng)就能看出,這個年輕人戳到了他的要害!
“你……在調(diào)查我?”盧子雄的聲音已經(jīng)冷得像冰,一字一頓,每個字都透著森然的殺機。
阿彪的手已經(jīng)悄悄摸向了腰后。
“盧總誤會了。”江嶼坦然地迎著他殺人般的目光,嘴角反而浮現(xiàn)出一絲神秘的微笑,“我不是在調(diào)查你,我只是知道一些你不知道,或者說,你接觸不到的事情。比如,南郊那塊地批文遲遲下不來,不是因為你的錢沒送到位,也不是你的關(guān)系不夠硬,而是因為真正能拍板的那位,對你的‘出身’,始終心存芥蒂。”
江嶼的話,如同一把精準(zhǔn)的手術(shù)刀,剖開了盧子雄心中最深層的焦慮。
沒錯,他最大的困境,就是他那一身洗不掉的“黑色”。
他可以靠金錢和暴力擺平很多人,卻無法走進那個真正頂層的圈子,得到那位關(guān)鍵人物的信任。
盧子雄沉默了,他死死地盯著江嶼,大腦在飛速運轉(zhuǎn)。
眼前這個年輕人,絕不是什么初出茅廬的愣頭青。
他那份超越年齡的鎮(zhèn)定,那份洞悉一切的眼神,都說明他背后有著難以想象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