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上,凜冽的寒風如同刮骨鋼刀。
狄不過等人統領兵卒頂著寒風披甲狂奔,沉重的步伐仿佛踏碎冰霜,呵出的白氣瞬間凝成霧氣。
不斷有人力竭摔倒,巴屠小隊的厲喝與皮鞭立刻抽下,逼著他們爬起,繼續在寒風中掙扎前行。
校場上哀嚎遍野,怨氣在麻木的眼神下翻滾,卻在督戰隊刀鋒般的目光中噤若寒蟬。
狄不過就是要將這“規矩”,用最粗暴的方式刻進他們的骨血里。
陶明趁著短暫休整的間隙,走到沈峰身邊。
看著校場上哀鴻遍野的景象,臉上難得地露出一絲憂慮:“老大,這么練……行嗎?”
“咱們巴屠小隊當初也是練了倆月才有點樣子,這才幾天?這幫廢物點心,骨頭都散了架,真能練出來?”
沈峰的目光掃過那些在寒風中顫抖、在泥水中掙扎的身影,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不在練出多少本事,在‘服從’二字。”
“我要讓他們記住,在這里,軍令就是天!是生死的界限!”
“兩天,讓他們明白這一點就夠了。上了戰場,能聽懂命令、能跟著沖,就是活下來的第一步。”
陶明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但眼中的疑慮并未完全散去。
與此同時,在遠離校場喧囂的西營后勤區,另一場無聲的戰斗正在進行。
那間偏僻的舊庫房外,看似平靜。
但屋脊的積雪下,草垛的陰影里,展紅菱帶著定遠盟的好手,如同融入環境的壁虎,死死盯著庫房。
庫房內,趙三低聲吩咐雜役:“……地窖里那批厚襖看緊了!北境不比京都,眼看入秋,越發寒涼,讓他們先穿這些薄的破的!凍不死,也夠他們喝一壺!”
“至于新米,別動,等風聲過了再說。”
工棚里,錢老摳把上好的新棉偷偷換成夾雜蘆絮的次品,針腳故意縫得稀疏。
孫隆本人則坐鎮后勤中帳,對著堆積如山的文書,臉色平靜。
一名親信校尉掀簾進來,低聲道:“副將,狄不過練得太狠,咱們的人都練廢好幾個了!”
孫隆眼皮都沒抬,端起涼透的茶抿了一口:“壓不住也要壓!告訴他們都給我忍!現在還不是時候!”
“讓他練!練廢了更好,廢掉的都是他的人!我們的人,裝也要裝成最老實最刻苦的!糧草、寒衣那邊,按計劃行事,讓怨氣慢慢積著。寒冬臘月,滴水成冰,餓著肚子穿著破襖往死里練。鐵打的漢子也熬不住,等怨氣積到頂點才是我們發力的時候。”
他放下茶杯,眼中閃過一絲毒蛇般的陰冷:這數萬人的怨氣,遲早會變成焚毀他自己的滔天大火!”
京都,鄭國公府暖。
鄭國公品著香茗,聽完密報,嘴角噙著一絲玩味的笑意:“呵,沈峰小兒倒有幾分雷霆手段,一夜之間,竟然那灘爛泥至少表面能聽號令了。這份狠辣,倒有點他爹的影子。”
一旁端坐的楚景明眼皮未抬,淡漠道:“表面功夫罷了。看著牢固,實則根基虛浮,一觸即散。那些兵痞的怨氣,此刻怕已是干柴,只缺火星。”
他放下茶杯,抬眼看向鄭國公,眼神是全然的冰冷:“不過,無所謂了。他沈峰把隊伍帶成花團錦簇也罷,一盤散沙也好,到了墨麟城那邊……”
嘴角勾起一個極淡、卻凍徹骨髓的弧度,“都是必死無疑。北邊…準備好了?”
鄭國公臉上的笑意更深,帶著掌控一切的篤定:“相爺放心,早已妥當。北莽的‘餓狼’們,爪牙正利,只等…棋子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