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色十分難看,轉頭瞥了一眼小許,沉聲質問道:“小許,這是怎么回事?”
“廠長,我也是為廠里好!棉紗價格比混紡要貴許多,成本太高,利潤就少??!現在的混紡布料工藝已經很成熟了,代替棉紗完全沒有問題,所以我才……”
“住口!”鐘叔厲聲呵斥,隨后沖著沈書寧深深鞠了一躬,“小沈,是我沒有管理好服裝廠,是我對不起你,這批蕾絲花邊的費用,從我的工資里面扣,廠里的損失,我來承擔?!?/p>
沈書寧合上賬本,“鐘叔,先去辦公室吧,在這里說這個事情不合適。”
十分鐘后,幾人坐在廠長辦公室,那名姓許的小青年蒼白著臉站在一旁。
“小許,你自己老老實實交代,為什么這么做?你從廠里支出去的費用,可全是按照棉紗費用支付的,你說是為了廠里,那錢呢?”
從七月底到現在,將近兩個月的時間,一共進了三批貨,幸好目前內衣還沒有正式發售,他剛才讓人將三批蕾絲花邊都拿了一箱上來,第一批的花邊材質沒有問題,但針腳稀疏,做高端內衣肯定是不行了,但能用到其他服裝上面,但第二批開始,內襯全部換成了混紡,摸起來的觸感就差了許多。
兩次進貨,棉紗和混紡的差價加起來恐怕也上千了。
幸好,因為目前內衣還沒有投入身纏,蕾絲花邊的生產線也只有這么一條,技術也不穩定,生產速度跟不上,所以兩個月下來,采購的原材料也不過幾千元。
“許良漢!我是看在你父親跟我認識十幾年的份上,才會破格錄用你,既然你說不出緣由,那你就回南城吧!至于你從廠里拿走的費用,要么自己交出來,要么就等著公安上門!”
“叔!”許良漢一聽說要報公安,嚇得腿都軟了,直接跪在地上砰砰磕頭,“叔,我錯了,我該死,我混蛋!可……我也是被逼得沒法子了啊,林家開口就要一千塊錢的彩禮,還要三轉一響,四十八條腿,我們家那個情況,哪有那么多錢。”
他跪著挪到鐘叔的面前,抓著他的褲腿,繼續訴苦:“你知道的,我爹身體又不好,我娘癱瘓在床,全靠我爹那點工資,叔,你就當是幫幫我。如果我坐牢,我們家就徹底完蛋了,我爹肯定會被我氣死的!我求您了!”
鐘叔鐵青著臉,低頭看著許良漢,他也算是看著這小子長大的,沒想到啊,他一向覺得自己眼光不錯,看人很準,沒想到還是看錯了。
“林家?”
沈書寧對‘林家’這個詞特別敏感,下意識地問了一句,“哪個林家?”
“六里村,林家,林秀秀是我對象,年初我去她家提親,說不拿出一千塊的彩禮,就不讓我跟秀秀結婚。”
許良漢哭著說道:“三個月前,她爹和她娘給她介紹了一個對象,秀秀不愿意,哭著來找我,如果今年不能湊夠錢,她就要被迫嫁給那個傻子了?!?/p>
“叔,你知道嗎,如果林家給她安排的對象是個好的,我也認了,是我沒本事,娶不上人家姑娘,可是……那個人今年已經二十五了,連吃喝拉撒都還需要人照顧,我實在是不想看到秀秀被糟蹋?!?/p>
“秀秀是個好姑娘,我也是真喜歡她,但她家里人對她不好。叔,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我需要錢,我知道這個辦法是錯的,我也知道,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廠里?!?/p>
林秀秀……
沈書寧想起了這個名字,她重生醒來的第一天,就是林秀秀來家里叫她,告訴她向陽和林國棟打起來了……
她對林秀秀的印象不深,記憶中,她是個很內向的女孩子,小學畢業之后就輟學了,幫著家里干農活兒,其實林家條件好,家里除了父母還有兩個哥哥,根本不用林秀秀下地干活。
但林德貴是個重男輕女的人,當時林國棟成績好,就讓他念了高中,林國強腦子不靈光,讀書不行,還整天惹是生非,書沒念兩年就不肯去學校了,林德貴也由著他。
他成天就在村子里游蕩,每天不是跟人打架,就是偷看小媳婦洗澡,但村里人都不敢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