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僅憑一個人的日常表現就簡單判定他全部人格和所有可能性。
畢竟最偉大的勇氣,往往誕生于最微小的靈魂。
而王道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沒有后退一步。
他那張始終維持著淡漠、矜貴甚至刻薄的面具,此刻終于出現了一絲裂痕。
并非悲傷,而是震驚帶來的僵硬。
他那雙流淌著金輝的眼眸,瞳孔在那一瞬間微不可查地緊縮了一下!
眼睫微微急促地眨動了兩下,如同精密機械的齒輪被強行卡入了一枚砂礫。
但僅僅是一瞬!
這絲極其細微的僵硬與震動,就被一種更加深沉、徹底的無情所覆蓋。
這無情不是天生的冷酷,更像是一種疲憊至極后的放棄,一種深入骨髓的麻木和自我保護。
他極其緩慢地、用一種近乎刻薄的審視目光,掃過地上那幾團面目全非、甚至分不清誰是誰的焦黑或血肉模糊的殘骸。
嘴角,終于緩緩勾起。
那不是冷笑,也不是譏笑。
那弧度里摻雜著一絲極其濃郁的苦澀,一絲仿佛卸下重擔的倦意,更多的,是一種從云端俯瞰泥濘螻蟻掙扎時的、居高臨下到令人心寒的悲涼自嘲。
“愚蠢……”
“你們真的蠢到無可救藥……”
他微微搖頭,聲音低沉得如同自言自語,仿佛在惋惜某種不可理喻的浪費。
“明明就是幾條用完就能丟的臭襪子,我的幾條狗而已,我從來就沒有把你們當做人……”
“可你們偏要自作多情,拿命……演一場自以為感天動地的戲……圖什么?值得么?”
他頓了頓,聲音里帶著一種極致的、近乎冷漠的疲憊。
“這種廉價又毫無價值的‘忠誠’……多可笑啊……”
他抬起頭。
不再看那些為他流盡最后一滴血的殘渣。
不再看那片彌漫著死亡氣息的污穢。
金瞳之中,最后一點屬于“生”的波動徹底熄滅了,只剩下枯井般的死寂,映出蘇晚晴手中那躍動不休、最終審判般的熾烈紫電,以及許諾眼窩中那兩團沉靜燃燒、象征著絕對終焉的紫黑魂火。
他的目光,與其說是看向敵人,不如說是看向一個既定的終局。
沒有憤怒,沒有不甘,沒有恐懼。
唯有……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