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自從母親不在,她只能在飲酒時,覺得母親還在身旁。
才能短暫忘記耳畔圍繞的怒罵,嘲笑。
才能暫時放下,母親還未入土為安。
“喝酒和心情有關,夫君難道沒聽過?那日是我想醉,一杯就能醉酒,若心情愉悅,酒比平日喝得更清甜。”
姜繆突然止住話。
宋墨垂眸,接過她的話繼續說著:“若心境愁苦,再甘甜的蜜糖,也成了黃喉入心,苦不堪言。我猜,公主今日的酒,比平日更甜。”
他伸出手,那枚見過的腰牌就躺在掌心里。
“那日說過的,公主陪我見母親,這腰牌就是你的了。”
姜繆伸手接過,入手觸手生溫。
她雖認不得,也知道這腰牌材質特殊,想要仿造幾乎不可能。
“你就不怕我拿著這腰牌,把宋家家產盡數敗光?”
“東西既給了公主,怎么用是公主的事。”
宋墨指腹晃動著杯子,自嘲一笑:“宋家百年基業,要是公主能揮霍完,也是公主的本事。等我死后這些東西什么都留不下,能在公主手里發揮價值,怎么不算更好的歸宿呢?”
不知想到哪處。
宋墨伸手自斟了滿滿一杯酒,仰頭一口喝下。
許是酒氣上涌,蒼白的面色恢復了些血氣。
整個人仙姿雋永,長眉入鬢似含黛的遠山,月射寒光的眸,裁若柳葉的兩片薄唇,仿佛蘊著風華艷光,將天地毓靈藏于臉上。
“我記得,宋家若無繼承人,這些東西該被宋家仆人心腹盡數分散,吞并。”
分給對自己忠心的家仆,也不算是沒用。
“不,論輩分,我若身死,我的妻和母親也有權利決定宋家祖業的歸途。若論在她的心境,這些家產,十六年前就該點把火,全部燒毀。讓宋家的名號消失。”
姜繆聽著,眉心擰緊,還未開口。
宋墨突然看向她:“公主可知,我母親在這廟里十六年求的是什么?”
姜繆心不自覺擰緊,心里隱隱浮出一個大膽的想法,但理智下意識否認。
宋墨身子后靠,低啞的嗓音如入骨深髓般痛:“她日夜乞求,是我早些死掉,好成全她一家團聚的念想。”
一家團聚?
宋家其他人都戰死,團聚只能在地下了……
把家產和祖宗焚之一炬。
乞求兒子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