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狐疑地上下打量她:“看病?你看什么病?”
“頭有點痛,老毛病了。”陸恩儀不想多談,側身便要繞過她離開。
沒想到,沈意卻跟了上來,亦步亦趨地走在她身邊。
剛才那股咄咄逼人的氣勢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別扭的猶豫。
“喂,”她小聲說,“你……你能不能別再對我姐姐使壞了?她好不容易才醒過來,醫生說她身體還很虛弱,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復成正常人。”
陸恩儀覺得有些好笑,她停下腳步,攤了攤手:“你覺得,我一個人能做什么?”“現在的安煙,恐怕身邊圍著的人不少吧。商執聿寸步不離,病房外二十四小時有保鏢,醫院的監控更是無處不在。”
“我只是個搞科研的,不是什么飛天遁地的特工,沒本事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做什么手腳。”
沈意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話說重了,臉頰微微泛紅,有些語塞:“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似乎在糾結該不該說,最后還是忍不住道:“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姐姐她現在的記憶不完整,好像忘記了很多事情。”
陸恩儀的眉心倏地一蹙:“什么意思?安煙失憶了?”
“也不是全部……”沈意點頭又搖頭,神情復雜,“是部分失憶。她還記得商執聿,對你也有點印象,但是……她完全忘了自己當初是怎么摔下樓,又是怎么昏睡這么多年的。”
陸恩儀忍不住在心中冷笑。
真是精準又恰到好處的失憶。
忘記了對自己最不利的部分,只留下了能博取同情和憐愛的記憶。
這樣一來,安煙就永遠是那個無辜的,被傷害的。
這時,身旁的沈意忽然噤聲,臉色也變得有些復雜。
她像是看到了什么,眼神直直地投向不遠處的醫院花園。
陸恩儀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午后明媚的陽光下,商執聿正推著輪椅,緩緩地在石子小徑上散步。
輪椅上坐著的,正是安煙。
因為常年臥床,她的四肢過于纖細,整個人縮在寬大的羊絨毯里,顯得格外瘦弱,皮膚是久不見光的蒼白,帶著一種病態的脆弱感。
她微微仰著頭,似乎正在跟商執聿說著什么有趣的事,臉上帶著一抹少女般的嬌羞淺笑,眼波流轉,仿佛這些年的時光從未在她身上留下痕跡。
而商執聿,此刻正微微俯身,低頭認真地聽著。
他側臉的線條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柔和。
那樣專注的表情,陸恩儀并不陌生。
因為在她和商執聿在一起之前,他就是這樣看安煙的。
眼前這一幕,像一幅和諧又刺眼的油畫,無聲地宣告著,她陸恩儀才是那個多余的局外人。
陸恩儀靜靜地收回目光,臉上沒有泄露出任何情緒,只是那雙原本清亮的眸子,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層灰,沉寂得不起一絲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