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曉小小指著公告下方的小字,“臨時診所招醫護,要求有居民證,包吃住。”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旁邊還有張告示,是物資站招守夜人,寫著“需有力氣,能吃苦,月薪兩個貢獻點”。
“下午領了證,你去試試守夜人?”曉小小轉頭看我,“我去診所問問,總比在招待所耗著強。”
風卷著幾個孩子的笑聲從街角傳來,是中圍那邊飄過來的。我們站在鐵絲網的陰影里,看著他們穿著干凈的棉襖,追著一個掉了輪子的玩具車跑。曉小小的居民證申請單在手里晃了晃,粉色的紙邊被風吹得卷了起來。
“等領了證,”我說,“再去醫院門口守著,說不定能碰見認識白季的人。”
她眼睛亮了亮,點頭:“嗯。”
下午領居民證時,窗口的女人把兩張粉色卡片推出來,上面印著我們的照片,我的照片里,眉骨上還沾著點沒擦干凈的血漬。“收好,丟了補辦要扣三個貢獻點。”她冷冰冰地說,“晚上七點后,外圍宵禁,別亂逛。”
走出登記處,夕陽正往中圍的屋頂沉,把那邊的煙囪染成金紅色。曉小小把居民證塞進貼身處,拍了拍:“這下算是半個南京基地的人了。”
我捏著那張卡片,塑料殼子在手里有點硌。遠處,醫院的方向亮起了燈,一盞接一盞,像串在黑夜里的星。不知道白季醒了沒有,她會不會也在等一張能自由出入的卡片。
街角的廣播突然響了,一個沙啞的聲音重復著:“所有外圍居民請注意,今晚‘鐵手幫’在東巷分發物資,帶好居民證……”
曉小小拉了我一把:“別管那些,先找地方落腳。”
我們往招待所走,路過鐵絲網時,正好看見昨天那個刀疤臉,正和兩個穿中圍制服的人說話,手里遞著個鼓鼓囊囊的紙包。他抬頭時瞥見我們,眼神陰了陰,卻沒過來找麻煩。
“看來你的‘惡鬼’樣,把他們嚇住了。”曉小小低聲笑了笑,眼底卻沒什么笑意。
我沒接話,只是握緊了口袋里的居民證。卡片很薄,卻像塊沉甸甸的石頭——它能讓我們在這基地里活下去,卻也在我們和那片金紅色的夕陽之間,劃下了一道看不見的線。
領完居民證的第二天一早,曉小小揣著她的急救包,往臨時診所去了。
診所就在外圍和中圍交界的鐵絲網邊,是棟加固過的板房,門口掛著塊掉漆的木牌,寫著“北區醫療點”。我送她到門口時,正撞見一個穿白大褂的中年女人往外搬藥箱,看見曉小小,眼睛亮了亮:“是曉醫生吧?我是張醫生,昨天李老板跟我提過你。”
曉小小笑著遞過自已的居民證:“張醫生好,我帶了些常用的縫合工具,您看……”
“快進來快進來。”張醫生把她往里拉,板房里彌漫著濃重的酒精味,靠墻擺著三張行軍床,其中一張躺著個發燒的小孩,臉蛋燒得通紅。“人手正缺呢,昨晚收了個被變異鼠咬了的,傷口感染得厲害,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曉小小放下包就去洗手,動作麻利得像在礦場急救室時一樣。她回頭沖我擺擺手:“你快去物資站吧,別遲到了。”陽光從板房的小窗照進來,落在她沾著碘伏的指尖上,竟有種安穩的暖意。
我往物資站走時,外圍的街道漸漸熱鬧起來。幾個挎著籃子的女人在賣撿來的野菜,一個老頭蹲在地上修舊收音機,喇叭里斷斷續續飄出幾句老歌。路過招待所時,老板探出頭沖我喊:“吳爽!物資站的王頭問你到了沒!”
物資站比我想象的大,幾排倉庫連在一起,墻頭上纏著帶刺的鐵絲,門口站著兩個和我一樣要守夜的男人。一個留著寸頭的壯漢拍我肩膀:“我是王勇,管這片區守夜的。你就是李老板說的那個‘能打’的?”
我點點頭,他咧嘴笑了,露出顆金牙:“正好,今晚輪你跟我守西倉庫,那邊靠著中圍的后巷,夜里不太平。”
白天的活不重,無非是清點物資、修補倉庫的破洞。王勇是個話癆,蹲在墻根抽煙時,跟我絮叨個沒完:“這基地看著大,規矩比喪尸還多。就說這物資吧,外圍領的壓縮餅干,都是中圍挑剩下的;內圍更別說了,聽說他們的罐頭都是整箱整箱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