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深攥緊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園林。
進了皇宮,紫宸殿上。
慕容晟慌張地跪在了地上,余光瞥見后方的慕容深。
慕容晟前幾日進宮領賞時,那副志得意滿的模樣本就惹了不少眼,偏生沒過幾日,便被人揪出與一樁貪污大案有所牽連。
證據遞到御前時,明帝龍顏大怒,猛地拍響案幾,青瓷筆洗震得哐當作響。
殿內頓時落針可聞。
除此之外,這時候,支持慕容深的老臣便上前將賬簿高舉過頂。
“啟稟陛下,這是押運糧車的通關文書。秦王殿下的每筆物資的出入皆有記錄,那失蹤的一千五百四十二車粟米,此刻應被安王冒名頂替。不僅是粟米,就連秦王殿下提供的棉衣物資都被安王頂替了去……”
慕容晟喉頭發緊,他的幕僚們信誓旦旦說過萬無一失,那些被調換的糧車文書早該化作灰燼,通關口岸的守軍也收了他的密令,可這個時候怎么會突然冒出這樣一本鐵證如山的賬簿?!
慕容深則站在朝臣隊列里,方才老臣上奏時,他自始至終垂著眼,仿佛事不關己。
明帝不過翻了這賬本幾頁,目光掃過上面密密麻麻的朱批與簽章,臉色愈發鐵青。
未等慕容晟辯解,那本厚重的賬簿已帶著風聲擲出,“啪”地一聲正中他的額角,紙頁散開的瞬間,幾枚蓋著官印的貼黃飄落在腳邊。
慕容晟的臉“唰”地白了,知道事到如今已經無法補救,只好一口一聲父皇喊著求情。
明帝恨鐵不成鋼,他原本以為廢了太子,自己這個長子應當能爭氣些,可沒想到慕容晟竟會豬油蒙了心!
他想著慕容晟是長子,總該有長兄的擔當,哪怕從前荒唐些,經此歷練也該懂事了。可看看眼前這副德行!
明帝又看向了慕容深:“秦王,為何當初進宮領賞時,你沒有揭穿你皇兄的謊言?”
慕容深抬眼,便見明帝目光有審視。
指尖在袖中輕輕蜷起,慕容深良久喉間滾出低緩聲線:“兒臣當時只想著,皇兄既敢在陛下面前擔下這份功勞,必有萬全之策,故此不敢輕易舉動。”
明帝目光更冰冷:“哦?你就不怕他捅出天大的窟窿,連帶著整個皇族都跟著蒙羞?”
慕容深一聲不吭。
他知道,明帝這是懷疑他給安王下套了。分明是在懷疑他故意縱容安王,好讓對方栽個徹底。
慕容深長睫在眼下投出片淺影:“兒臣相信父皇圣明,若真是彌天大錯,斷不會讓他瞞到今日。”
話音稍頓,慕容深微微抬眼,目光里浮起一層淺淡的悵然:“再者,兒臣與皇兄終究是手足。即便他冒名頂替了兒臣的功勞,兒臣也不愿因這點嫌隙惹父皇煩心,便……自作主張替他瞞了下來。”
說完,慕容深順勢跪了下去。
“求父皇開恩!皇兄已知錯,還請父皇從輕發落。”
慕容深說得情真意切,竟叫在場的臣子都為之感動。
明帝面色威嚴:“你倒是念著他的好,可他呢?他冒領你的功勞時,可曾想過你這個弟弟?”
慕容深抬起頭,眼眶微紅,卻目光堅定,“兒臣相信,皇兄事后必定也后悔不已。他只是拉不下臉面承認錯誤,并非真心要欺瞞父皇,更不是有意要傷害兒臣。”
“求父皇再給他一點時間,他定會明白自己的過錯,親自來向父皇和兒臣請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