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齊青寂懶洋洋地坐在那,忽地低笑出聲,故意露出半截羊脂玉扳指,“王掌柜何必催得這般緊?我那遠房表舅下月便要接印知府,屆時別說百兩紋銀,便是千兩也能即刻送來。”
再加上,齊青寂時常跟些來賭場賭錢的世家公子混在一起,這就給管事一種齊青寂和他們關系很好的錯覺。
況且,齊青寂身上穿的都是些半新不舊的綢袍,加之他氣質口才不錯,就給他一種對方是家里落魄但是祖上還有些積蓄的貴族。
此刻他半倚在椅背上,長眉微挑時眼底帶三分漫不經心,七分疏狂氣度,任誰看都是個家道中落卻尚存體面的世家子弟。
王掌柜盯著他指上的玉扳指,又瞧瞧他與旁側公子們熟稔的姿態,心里那點疑慮漸漸散了。
“哎,齊公子這話說的。“王掌柜臉上堆起褶子,算盤珠子嘩啦一推,“都是老主顧了,這點銀子算什么?我這就給您記在賬上,下次再來時一并結算便是。“
說完,便帶著小廝走了。
阮凝玉聽了,挑了下眉。
她知道齊青寂這個時候是沒錢的,家里窮得叮當響。
偏齊青寂最大的本事,便是巧舌如簧。
就比如他現在這張嘴,能把王掌柜這等精于算計的老狐貍說得甘愿賒賬。
阮凝玉原以為他是入宮多年,在那吃人的深宮里打磨出了這等口才,卻不知他這舌燦蓮花的本事竟是早就練就了。
阮凝玉嘴角不由抽了抽。
她站在原地片刻,拿著把水墨扇子從他們身邊經過的時候,便見小廝垂首湊近掌柜,“掌柜的,您瞧那人敞著衣襟晃蕩的,保不齊是個無賴。萬一他拍屁股走了,咱們這賬……咱上哪兒追去?”
掌柜冷笑:“你當這萬寶樓的金字招牌是拿漿糊粘的?沒點鎮宅的本事,能在這皇城根下立四十年字號?”
“只要他敢在賭桌上摸牌,便是跳進了咱的修羅場,真要敢卷著銀子跑路,前兒個西城的李三兒少給了半吊子賭債,如今左手四根手指正泡在鹽水里呢。”
“再者,他那張小白臉生得比姑娘家還水靈,不是總引得幾位官家小姐上賭場來找他么?他只要出出這皮相,那些千金小姐還不是上趕著替他還債?”
“他要是識相,趁早讓那些官家小姐替他填了窟窿,要是犯渾……”掌柜目光惡毒,“再者說了,他若是當真還不起這一百倆,我們就將他賣到妓院里當鴨子,有的是人要。”
那廂,齊青寂見自己躲過一劫后,便松了一口氣,而后大搖大擺地出了賭場,快速鉆進了條巷子。
誰知這時跟著他出來的白面小生,竟然叫住了他。
“齊公子,讓我猜猜,你是打算這兩日便離了京城,跑路回老家躲風頭去了吧?”
齊青寂僵硬住了身體,轉過身,便見眼前這位年輕俊美的公子唇紅齒白的。
但他混跡情場許久,阮凝玉雖然將臉涂黃了,可他還是一眼就看得出來,眼前是個著男裝的小女娘。
齊青寂剛被拆穿的怒火一下便消失了。
“這位公子,怎么會知道在下的姓名?在下與您……可是何時有過一面之緣?”
說完,便湊近過來,便想摸一把她滑溜溜的雪白手背。
卻聽“啪”地一聲脆響。
阮凝玉的玉扇狠狠砸在他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