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繼續向前。
而我的未來,正在那片渾濁的、未知的黑暗里,靜靜等待著我。
車廂里的空調吹得人發冷。
窗外的景色以一種殘忍的速度向后坍縮,像是某種不可逆的消亡過程。我們之間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剛好能感受到l溫,又不至于顯得刻意。
他的手臂環過我的肩膀時,我下意識繃緊了脊椎。那觸感太過熟悉,像是回到了小時侯發燒的夜晚,他也是這樣半強迫地把我按在懷里灌藥。
到了那邊
他的聲音擦過耳際,帶著溫熱的吐息。我盯著自已膝蓋上泛白的指節,突然意識到自已正在屏住呼吸。
要按時吃飯。
這句話在舌尖轉了幾個彎,最終變成最無關痛癢的叮囑。我數著列車規律的震動,感受著他指腹無意識摩挲我肩頭的節奏。這大概就是離別的溫度——維持在三十六度七,既不灼人,也不至于冷到顫抖。
琢藥。
他的聲音很低,幾乎被空調的嗡鳴蓋過。我盯著自已膝蓋上泛白的指節,喉結滾動了一下。
嗯。
他的拇指在我肩頭摩挲,很輕,像在安撫一只隨時會逃跑的動物。你可以讓任何事。
車廂輕微搖晃,我的太陽穴突突地跳。這句話像一把鑰匙,咔噠一聲打開了我l內某個銹蝕的鎖。
但我會看著你。
他的呼吸掃過我耳廓,帶著淡淡的薄荷糖氣味。我的視線死死釘在地板的接縫處,那里有一道黑色的污漬,像干涸的血跡。
好。
我的應答輕得像一聲嘆息。他的手臂收緊了,我的側臉幾乎貼上他的頸動脈,那里跳動的節奏平穩得令人窒息。
窗外突然掠過一片刺眼的陽光,我下意識閉眼。黑暗中,他的氣息纏繞上來,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我不敢抬頭。
深綠色的眼睛會映出我潰爛的靈魂。
當他說我會在的時侯,我聞到了他外套上殘留的洗衣液香氣。某種尖銳的情緒突然頂到喉頭,我不得不咬住口腔內側的軟肉,直到嘗到鐵銹味。
窗外隧道的光影在他臉上流轉,那雙眼睛在明滅間更顯得深不見底。我始終沒有抬頭,只是盯著他第二顆紐扣投下的陰影。那里有一道細小的褶皺,像一道未愈的傷口。
列車繼續向前。
我們之間懸浮著太多未竟的話語,最終都化作了沉默的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