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啟棣接著說:“終于,你爹娘開始好轉了,你和你妻子也不必半夜餓醒或是白天干活突然餓暈,你那對快要活活餓死,已成了皮包骨的幼兒,不必再靠你和你妻子割自己的血喂養,兩個孩子總算能吃到些奶水,又能活下去了。”
到這里時候,大殿里出現了一片微微松了口氣的聲音。
可沒等他們把一口氣全部呼出來,蕭啟棣聲音沉下,厲色道:“可就在這個時候,一群衙役沖到你家,把你留著給全家過冬保命的存糧全部搬走!說這是拿去供奉給上頭的人!”
“你說,沒了這點糧食,你們全家會死在今年的冬天!哀求衙役手下留情,給你全家一條活路!”
“你還說,這么一點糧食,上邊的王公貴族怎會看在眼里,少了這一點點,王族們不會有損失,但是,衙役告訴你,一絲一毫積少成多,但凡能搜刮出來的,都得交上去!你們餓死便餓死了,怎能耽誤王族吃飽喝足?!”
“然后……衙役們嫌你家能搜出來的糧太少了,連一件值錢點的家當也沒有,于是,把你連同你的妻子、你的孩子強行擄走去賣錢,至于你們是被別人當成口糧吃了,還是與人為奴,他們管不著。”
“而你的爹娘年紀大,生了病,對他們而言毫無用處了,隨手連同你那生活了半輩子的茅草屋一塊兒燒掉……”
此刻,大臣們已是渾身發顫,汗流浹背。
蕭啟棣等待片刻,問那幾個被他點名的大臣,“你們來告訴孤,當你們遇到如此情況,被王公貴族喝血吃肉敲骨吸髓家破人亡了,你們,覺得榮幸嗎?你們不會怪王族貪得無厭喪心病狂嗎?你們不會對大玄國恨之入骨嗎?!”
撲通——
幾個大臣雙腿發軟,跪了下去,雙手撐著地面,全身瑟瑟發抖。
“回答我!”蕭啟棣站起身,怒視他們。
文大人就在這幾人之中,他硬著頭皮開口道:
“啟……啟稟君上……微臣……微臣覺得,即便如此,微臣……也……也不會憎恨王族。因為……王族是尊貴的……我若為普通百姓,便……便理應心甘情愿供奉……”
蕭啟棣眸子瞇起,“其余幾位呢?依然如此認為?”
另外幾個低著頭左顧右盼,悄悄對視一眼,支支吾吾道:
“啟稟君上,我等……對文大人所言,深表贊同。”
“不論我們是大臣也好,百姓也罷,豈能忤逆王族……自當為王族貢獻一切。”
蕭啟棣緩緩走下臺階,來到這幾個大臣的身邊,俯視著他們跪在地上的背影,“文大人,還有你們幾個,既然你們這么說了,孤便把你們罷官,抄了你們的家財,讓你們從一窮二白開始,去做個普通老百姓,如何?”
“臣等,愿意!”幾人馬上回答道。
“哈哈哈哈!”蕭啟棣大笑起來,“你們愿意?你們不可能愿意!”
“你們不過是太清楚,當世之人哪怕是能認識字的都算萬里挑一,像你們這樣飽讀詩書還能治國的,更屬瑰寶,可遇不可求!”
“孤沒辦法隨隨便便就讓朝堂損失一位大臣,起碼現在做不到。所以你們有恃無恐,料定孤不會僅因為你們冒死諫言就把你們給罷了!否則大玄不但朝堂不穩,以后也更難尋到飽學之士前來效力!”
蕭啟棣每一個字都精準地擊中了這些大臣的想法。
大臣們雖脊背發涼,但心里起碼還算踏實。
蕭啟棣緩緩踱步,幽暗的眼底寒意和怒意夾帶著無奈交織翻涌,“孤最后問你們幾位一次,真的還要嘴硬下去嗎?真的要阻攔孤處決榮瑞公嗎?若有改變想法的,站起來,這是你們后悔之前,最后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