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念微微點了點頭,眉頭緊鎖,心頭仿佛壓著一塊巨石,沉甸甸的滿是愁緒。
一個時辰后,馬車抵達穆府。
昔日煊赫的府邸已是一片肅殺的縞素。白幡低垂,紙錢紛飛,凄惶的哀樂聲嗚咽著,更添幾分悲涼。
靈堂前,一身素縞的穆夢雪哭得肝腸寸斷,幾乎要昏厥在侍女的臂彎里。
然而,當她的眼角余光瞥見喬念和楚知熠的身影出現在靈堂門口時,那原本哀戚絕望的眼神瞬間被點燃!
如同淬了劇毒的火焰,滔天的怨毒和刻骨的仇恨洶涌而出,幾乎要將眼前的一切焚燒殆盡!
“你們來做什么?!”穆夢雪猛地推開攙扶她的侍女,如同被激怒的母獅,帶著一股同歸于盡的瘋狂,直直朝著喬念撲了過來!
素白的孝服在風中鼓蕩,宛如索命的幽靈。
楚知熠反應極快,一步上前,鐵臂橫亙在兩人之間,牢牢擋住了穆夢雪。
“滾開!”穆夢雪嘶吼著,五指成爪,不顧一切地向前抓撓,尖利的指甲劃破了楚知熠的衣袖,恨不得穿透他的阻攔,將喬念撕成碎片!
淚水混合著濃烈的恨意在她臉上肆意橫流,聲音嘶啞凄厲,如同夜梟啼血:“你們怎么還有臉踏進這里?!我大哥!被你們殺了!二哥也死了!還有五叔公!全都死在你們手里了!你們怎么還敢來?!滾!給我滾出去?。 ?/p>
穆夢雪凄厲的指控如同驚雷,瞬間吸引了靈堂內外所有人的目光。
悲憤的穆家人、前來吊唁的賓客,紛紛圍攏過來,目光復雜地聚焦在喬念一行人身上,空氣中彌漫著無聲的敵意。
喬念眉心緊擰,腹部的疼痛和眼前失控的局面讓她心力交瘁,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困惑和疲憊:“夢雪,你冷靜一些!我們昨夜一整晚都待在醫館,從未離開半步,如何能殺得了穆家主他們?”
“是蕭何!”穆夢雪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每一個字都淬著恨意,“就是他!那張臉,化成灰我都認得清清楚楚!喬念,你給我聽好了,穆家與蕭何,從此勢不兩立,不死不休!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喬念心頭刺痛,知道此刻任何辯解在穆夢雪的仇恨面前都蒼白無力,但仍試圖抓住一絲理智:“夢雪,你冷靜點想想!昨夜你趕到醫館,說有人硬闖禁地時,蕭何就站在醫館里!你親眼所見!殺了穆家主的,是另有其人!是有人易容成了蕭何的樣子……”
“易容?!”穆夢雪仿佛聽到了世間最荒謬的笑話,尖聲打斷,眼神里充滿了瘋狂的譏諷和毫不掩飾的鄙夷,“好!就算真如你所言,是有人易容!那我問你,你怎么證明,昨夜在醫館里的那個‘蕭何’,不是易容的?!你又憑什么一口咬定,闖禁地殺人的那個,才是假的?!?。?!”
喬念被她問得一窒,腹部也隱隱作痛。
穆夢雪卻不給她喘息的機會,再次厲聲喝問:“還有!禁地的入法!禁地外機關遍布,知曉破解之法的,除了我大哥,就只有你們幾個!還有月光石!開啟第三道石門必須用到月光石!你昨夜親口說,月光石在你手里,從未離身!那為什么石門被打開了?!你告訴我為什么?!”
提到月光石,喬念心頭一沉,一絲難以言喻的愧疚和無力感涌上。她垂下眼簾,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抱歉,月光石……它……”
“夠了!我不要聽你的狡辯!一個字都不要聽!”穆夢雪厲聲嘶吼,再次打斷她。她的雙手如同鐵鉗,死死抓住楚知熠攔在她身前的手臂,指甲深深嵌入他的皮肉,仿佛要將所有的恨意都發泄在這緊抓之中,淚水決堤般涌出。
“我早就讓你們走了!我早求你們離開棠京了!你們為什么不走?!我穆家到底欠了你們什么?你們為什么要這樣害我們?!為什么要趕盡殺絕啊——!”她泣血般的控訴,字字錐心。
“……”
面對眼前這被仇恨徹底吞噬的穆夢雪,喬念只覺得一股深深的疲憊和無力感籠罩全身。
任何言語在此刻都顯得蒼白而多余。她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涌的情緒,聲音恢復了平靜,卻帶著一種沉重的疏離:“我今日來,本意是想給穆家主上一炷香,聊表心意。但如今看來,穆家……是受不起了。”
她說著,上前一步,將穆夢雪死死摳在楚知熠手臂上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動作看似輕柔,卻帶著決絕。
她的目光坦蕩而平靜地迎向穆夢雪充滿血絲的雙眼,“殺害穆家人的兇手,的確是旁人易容的蕭何。你若不信,我此刻也無法強求。但倘若過幾日,待你冷靜下來,愿意聽一聽真相,我隨時歡迎你來找我?!?/p>
說罷,她不再看那張被仇恨扭曲的臉龐,決然轉身。
身后,穆夢雪凄厲絕望的聲音如同垂死的哀鳴,帶著泣血般的詛咒,狠狠砸在她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