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日后,他的妃子也是個路癡,他必然也會叫人一直領著,不讓她迷了路。
眼見著說這些話,能讓宇文昊盡量保持清醒,穆夢雪便開始喋喋不休起來。
她說自己第一次學女紅,把鴛鴦繡成了兩只胖鴨子,被大哥笑話,然后大哥就被爹爹罰去跪了半天祠堂。
說起八歲那年偷偷溜去廚房偷吃點心,結果被抓個正著,娘親罰她抄了十遍《女誡》……
她的聲音輕輕的,帶著點自嘲的笑意,在空曠破敗的廟宇里回蕩,如同黑暗中的一縷微光。
宇文昊的意識在灼熱和寒冷的地獄中掙扎,穆夢雪絮絮叨叨的聲音像是一根細細的絲線,牽引著他,不讓他徹底沉淪。
他迷迷糊糊地聽著,那些平凡瑣碎甚至有些傻氣的往事,竟奇異地撫平了他心中翻涌的殺伐戾氣。
他甚至能想象出,那個小小的、迷路了只會哭、繡花笨手笨腳、貪嘴偷吃的女孩……與此刻這個在絕境中背著他、倔強地想要救他的身影,奇異地重疊在一起。
一種從未有過的、近乎荒謬的暖意,在他冰冷的心底深處悄然滋生。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穆夢雪的聲音因疲憊而越來越低,宇文昊的意志也快要到達極限時,遠處,傳來了隱隱約約、此起彼伏的呼喊聲,伴隨著火把跳動的光亮,穿透了密林的黑暗!
“殿下——!”
“穆小姐——!”
“二皇子殿下——!”
穆夢雪猛地抬起頭,眼中爆發出絕處逢生的狂喜!
她激動地搖晃著宇文昊:“宇文昊!你聽到了嗎?!有人來了!我們得救了!”
緊接著,她站起身,朝著破廟外沖去,不住地揮著手,“在這兒!我們在這兒!”
聲音,帶著一絲哭腔,是差點命喪黃泉的后怕,也是劫后余生的喜悅。
宇文昊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火光和人聲的喧囂正由遠及近。
他模糊的視線落在穆夢雪因激動而泛著淚光、卻亮得驚人的眼眸上,唇角極其微弱地向上牽動了一下,仿佛想說什么,卻終是抵不過洶涌而來的黑暗與疲憊,徹底昏睡過去。
另一邊,二皇子府。
弩箭貫穿了蕭衡的身體,喬念手腳麻利地替他止血傷藥,足足一個時辰后方才勉強止住了血。
蕭衡今日剛剛完成一次藥浴,本就虛弱,眼下又受了如此重傷,簡直就是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