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誰來都會相信,皇上確實會說出這句話。
只有蕭景明自己知道不會。
這話說得太以安慰江書鴻為主,如果真是他,大概會說:“朕的女人,怎么會被人輕易取代?”他能肯定,這人并不是他的一絲魂魄,而是他人冒充自己。
于是繼續(xù)問道:“那皇上覺得,臣妾還是以前那個臣妾嗎?”這就是在試探“蕭景明”的身體里是不是江書鴻了。
他疑心自己成了江書鴻,原來的江書鴻就最有可能成為自己。
“愛妃當(dāng)然是,一如初見。
”蕭景明心中一陣狂喜,覺得自己抓住了關(guān)鍵:“那皇上可還記得,初見那日是在哪里?臣妾穿的什么?”若這人是他人冒充,怎會知道他與江氏那樣隱秘的初見!而若是江氏,為能證明自己是蕭景明,自會把知道的都一一答了。
然而蕭景明能想到的,江書鴻又怎么想不到?她故意裝作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如此遙遠(yuǎn)的細(xì)節(jié),朕怎么能記得住?愛妃今日神神叨叨的,身體不適就回去歇著罷!”蕭景明卻非要一個答案,直直與皇帝對視,頗有一些不滿意就不回去的架勢。
江書鴻微微瞇起了眼,聲音也沉了下去:“貴妃,你僭越了。
”君威無形地壓迫下來,叫人喘不過氣來。
這種駭人的威勢其實根本不用學(xué),多年的養(yǎng)尊處優(yōu),早讓江書鴻行動間自有一番從容氣度,她又向來好勝,喜愛權(quán)力和地位,如今既穿了皇帝的衣服,還能沒有皇帝的自信嗎?直逼得蕭景明也清醒過來:自己如今只是嬪妃,哪怕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貴妃,哪怕是寵冠六宮的寵妃,在皇帝發(fā)怒時,也只能跪著。
他終究不愿意跪,梗著脖子應(yīng)了一句“臣妾知錯,臣妾告退”,便轉(zhuǎn)身退了出去。
皇帝的聲音在他背后響起,盛怒之下,仍對自己這個寵愛了好幾年的妃子,留有一絲余地:“貴妃無狀,禁足雍和宮。
你什么時候想清楚了,什么時候再來見朕!”蕭景明頭也不回地走了。
……江書鴻已完全確定了,這就是蕭景明。
今日“江書鴻”言行無狀,觸怒圣顏,正好給了她理由,名正言順地不見他。
只是不見他,也總要見別的嬪妃,皇上總不能一直不召幸嬪妃吧?江書鴻神情古怪地低頭,看向龍袍下的兩股之間。
從來都是“使用”它,如今竟要「使用」它了嗎?好在天助她也,江書鴻很快就有了不進(jìn)后宮的理由——邊疆又打起來了!這些年邊陲戰(zhàn)事不歇,江書祺就是這樣立下了大大小小的軍功,才得以走到今天的位置。
這次北狄又打過來,做皇帝的自然又要煩憂一段日子,然而這一次,大晟或可整頓一新,換一種新面貌來應(yīng)對外敵。
因為皇帝變成了她江書鴻。
永熙七年八月初一,北狄來犯的消息傳入京城,皇上擬了圣旨,當(dāng)日就加急送去了邊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統(tǒng)御萬方,惟念邊疆將士櫛風(fēng)沐雨,效命疆場。
然軍情急報,往復(fù)京師,千里請命,往往貽誤戰(zhàn)機(jī),致令將士束手,坐失勝算。
此非將帥之過,實乃制度之弊也。
”“今特頒詔改革,昭告內(nèi)外:自即日起,凡邊疆征討、戍守之將帥,遇敵情緊急、戰(zhàn)機(jī)倏忽之際,可便宜行事,不待上命,先行決斷。
凡遇敵寇突犯、邊陲告急,主將當(dāng)機(jī)立斷,調(diào)度兵馬,不必候旨。
務(wù)須審時度勢,以保疆土、安軍民為要,事后具本陳奏即可。
”“后須詳錄戰(zhàn)況、損益之?dāng)?shù),呈報兵部核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