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掌心蓋著裝著冰塊的玻璃杯。輕薄的火色在冰塊上游走,咔嚓聲響過后,凝固的冰塊在二人眼前漸漸變成半杯清水。
“是字面意思上的‘濃縮’。當地人習慣一口喝完之后繼續自己手頭上的事務,但我喝完一杯咖啡,盯著杯子上的花紋看了好久。”
兩杯橙汁物歸原主。
微熱的果汁喝起來不會有難以忍受的怪味。
“你去年在米蘭的時候?”
“嗯……差不多就是那段日子。”米蘭和西西里島是種讓人愿意去第二次的城市,只是為了喝咖啡也可以。雖然語言不通,但總有辦法解決的,純靠手勢比劃和簡單的英文口語溝通,不也把東西買到了手,“不過我印象最深的還是英國的電費和總是灰蒙蒙的天空。”
聽著自己的話,今井元嵐笑了好一會兒。
赤司征十郎忽得想起,名為“晴”的妖怪有段時間沒出現在好友身邊了。
“哦,”說起晴,今井元嵐說,“晴現在回熊本了。”
……回熊本?類似妖怪的“歸屬地”這樣的說法?
“晴的本體只是神社里的一縷燭火。別人幫我找到了一盞燭臺,那是晴誕生的原因。”
現在,燭臺和晴都被他送回了熊本的新田宅。熊本是個適合妖怪生活的地方,不像東京,靈力匱乏,讓人捶xiong頓足生悶氣。
原來彼此立下契約的妖怪和人能離得這么遠。
今井元嵐又對好友解釋道,“幾年前,晴太過弱小,不能離開和他契約的人類。一旦兩者強制分離,作為寄生方的晴就會瞬間消散。”
“那你會怎么樣,也會受到傷害嗎?”
“我以前猜測,強行阻斷契約會讓我也深受其害,但這種猜測不會有機會得到證實。現在,晴已經能夠以我的模樣出現了。”
這是好消息嗎?赤司征十郎問。
“對人類而言,可能不是,妖怪整日混跡在人類群體中,是最不穩定的因素。但晴不會因為將來的我有一天無力支撐額外的力量消耗而消失,對我來說是好事。”
2
辦公室的門被禮貌地敲了敲。
得到允許后帶著一臉不忿走進來的男人顯然已經在極力遏制自己的不滿。他的視線掃過辦公桌上十分突兀的玻璃杯,空氣里飄蕩著果汁氣味。
這些都不重要,在下班前找赤司征十郎談工作是他最后的反抗。
他對總部來的這位年輕上司有些不得不說出口的意見,否則他會忍不住明日一早在赤司征十郎的辦公桌上擺一份手寫的離職申請。沒有人比當地人更了解這個城市的發展動向。難道從國外來到這里不足半個月的上司認為自己通過國際新聞道聽途說的內容和分析,比分公司部門的鉆研更深入更細致?
上司在等他開口。
而他剛做好在赤司征十郎面前長篇大論說一通的準備,就聽到身后傳來開門聲,接著有什么東西掉在了地上。
他聞聲回頭,竟看到一只手從休息室門后伸了出來。
是只左手,帶著一枚造型樸素的戒指,襯衣的袖子挽到手肘下面,小臂的肌肉線條有鍛煉過的痕跡。
從休息室走出來的人是個黑發青年。亞洲人,大概和上司一樣是日本人,彎腰把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充電器撿起來。不是公司里的員工——他見過公司里絕大多數日籍員工,并且和他們有過至少兩句對話。
他看著這一幕,幾乎忘記他站在這里的原因是要和上司當面聊聊。
神態悠閑的青年走近他們,把手里的東西放進置物柜,“希望我沒有打擾你們。但其實早就是下班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