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并沒人能理解,婚姻的參照物在他眼里,就是老政委
和他母親彭老師的鮮明寫照。
賀政委比彭老師大十一歲,彭老師二十五歲嫁給賀政委,與此同時,還接管了他已故前妻留下的三個孩子,分別是大兒子十五歲,二女兒十二歲,還有個十歲的老三。等把孩子照顧大些,自己快三十了,這才生下的老四賀衍。
為了照顧好幾個從農村接來的娃,彭老師把自己工作都調到清閑的文化館了。家里的鋼琴都落了灰,一年到頭沒掀開過兩次。
賀衍生下來后,為了不讓外人說閑話,她反而對這個孩子不敢像別的正常母親一樣好。
賀衍從小比較有主見,彭老師總叮囑他各種內忍。被三哥欺負了也不允許吭聲,免得三哥被父親罰站。發燒沒胃口吃不下飯,都舍不得單獨給他褒一份粥,生怕哥姐仨有意見,又或者賀政委誤會她偏心。
老爺子就更是嚴苛了,唯恐溺愛,看見兒子就教訓。任憑賀衍生得多么俊美討喜,上學后取得多好成績,他總是不滿意總要嚴厲批評。
賀衍默默忍受著。直到少年時有一次,看見幾個大院的紈绔子弟欺負附近工廠的一個女生,那女生父母都下放了,家里就只有老人。
賀衍出手護了一下,揍了那群子弟,回頭那些紈绔子弟的媽們便領著孩子,上老爺子門前一頓告狀,說什么仗勢欺人、官大一級壓死人等等。
老爺子把賀衍一頓追打,打得搟面杖都折斷了,一根木刺還插在賀衍的肩背上。那段時間賀衍連夾筷子手都發抖。
從此賀衍就跟老爺子沒啥話可說了。后來女孩的爺爺奶奶上門致謝,老爺子知道了怎么回事,但拉不下臉下臺階,父子倆只要一碰面難免大動肝火,要么就冷場。
賀衍參軍打仗,更是從來不提出身,整個伊坤軍區駐地幾乎沒誰知道他的來歷。
在他看來,一個男人和女人通過相親結婚,說不上多有感情,只是各方權衡,再生下一窩孩子,吵吵嚷嚷養大,疲憊不堪。
這樣的生活有什么意義?
試問他母親彭老師,為了家庭舍棄了最愛的鋼琴事業,她就能真正感到快樂?
還不是為著某個年代出身問題而做出的權衡。
賀衍不需要這種婚姻,也不希望哪個女人為自己做出犧牲。
他晃了晃手上的表,正要點燃一支香煙,忽然前方響起一陣刺耳的剎車聲。
只見一輛載滿人的客車在路邊拋了錨,車上雞鴨聲、說笑聲順著風飄過來。
軍民一家親,團結鑄輝煌。陳建勇打住方向盤,熱情地探出頭問道:“老鄉,這車出了什么狀況?”
班車司機是個才上崗的新手,缺乏經驗,見是個解放軍,連忙回答道:“我剛從鎮上開出來沒多久,不知道咋就突然拋錨了。濃煙滾滾的,我也在看怎么回事。要不同志你來幫我瞅瞅?”
說著把扳手遞給他。
陳建勇調來賀副團身邊前就在司機班,對這些很是熟悉。他彎下去看了看排氣管冒的煙,是白色的,基本就知道哪里出了問題。
應道:“估計是發動機的汽缸墊出了問題,你讓他們先下來,我給你鼓搗鼓搗。”
司機一吆喝,車上的乘客陸陸續續都下來了,只留了那些雞鴨鵝和農副產品。
蘇麥麥也跟著人群走下來,唯有葛翠平還賴在車上不動彈,下去做什么,多曬啊,反正她一個人能有多重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