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譚之連忙行禮:“世子慢走。”
待顏元今走遠,他方才直起身子,神色復雜地看了李秀色一眼,低聲道:“你與世子是怎么回事?”
李秀色轉身朝府內走,她知曉這李譚之對于階級層面的迂腐,未免多聲事端,便隨口胡謅道:“沒什么,今日純粹是碰巧遇見,世子心善,曉得城中不安,便舉手之勞,送我回來了。”
又道:“即便是阿貓阿狗,他也會送的。”
世子心善?這他怎么沒聽說過。李譚之自是不大信的,他將信將疑地“嗯”了一聲:“如此便好,你也應當知道他是什么身份,是什么人物,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最好莫要給我生出來,也莫要因為今夜之事便失了分寸,以后離他遠一些,這種人,不是我們府上能招惹得起的。”
這種話李秀色聽得耳朵都要生繭,悶聲道了聲“是”,思緒卻都一直放在方才那騷包的問話上。
——“以后真的不做了?”
放在過去,求著他吃他都不要,可現在,卻會用這種語氣問她。
總覺得這家伙哪里不對勁,似是有些變了,可一時也說不清變在哪里。
他就那么喜歡那梅花兔子糕么?
她想來想去想不明白,甩了甩頭,拋至腦后去了。
顏元今并沒有回王府,而是直接去了宮中。
他歸都那么多時日,還未曾去宮里問候一聲。今日是迎春之時,除了玉春山莊有一場春宴,宮中其實也有設宴一場,在場皆是皇親國戚,他去了山莊,白日沒能進宮赴宴,便只好于此時去一趟。
過了御花園,行至坤粹宮,宮女已然等候多時,迎道:“世子。”
顏元今點頭,行至殿中,正見殿上端坐一鳳冠女子,方才微微行禮道:“姑母。”
此人正是當今皇后,她雖生得慈眉善目,言語間又很有一國之母的氣度,微微笑道:“你來了?坐。”
待顏元今入座,方續道:“圣上日夜操勞國事,此刻應當還在乾清殿中,眼下就你我敘敘罷。我聽人講,都城近日又不太平了?”
“是。應當是又有僵尸作怪,城中一月內已無故失蹤了數名女子,全然不知去向。我已讓順天府調取了這幾名女子的籍冊,應當很快便能尋著些蛛絲馬跡。”
皇后看他一眼,笑道:“我并非關心這些。今兒,我曉得你一向最對此類案件頗感興趣,過去也破過不少案子,想著是你喜好,我都由著你去,可到底此事有關怪邪,委實危險了些。你也知道,圣上與我膝下無子,唯有幾個公主,我們都是將你視作親兒子的,誰愿意看親兒子遇險?此類案件一向交由陰山觀處置,你也不必太過上心。”
顏元今點頭:“是。”
“你該上心的另有其事,”皇后話頭倏爾一轉,言語間摻了幾分笑意:“算一算日子,再過兩月便是你的生辰了,已經是大孩子了,這年歲已到,是否該在婚事上上上心了?”
未等他應聲,又道:“我瞧著那燕瑟便不錯,上個月,她親口說起屬意了你,我心中便也有了主意,你二人郎才女貌,身份相當,是再好不過的。”
顏元今道:“元今眼下還未想過這些,至于她——”
他正想提起自己曾在信中已經回絕一事,卻聽皇后又道:“哎呀,說到燕瑟,本宮怎么忘了,巧得很,她白日里未來宮中赴宴,方才也趕來同我交代了一番,現下正在我殿中后院賞花呢。來人,叫郡主過來。”
顏元今聞言,暗中皺了下眉。
本以為今夜來宮中說個話便能走,沒想到姑母備了這么一手。
哪里是巧,她分明是特意前后喚了兩人過來,又故意留了那勞什子郡主一會兒,就是為了讓兩人碰面,再多加撮合。
他心中煩得緊,偏偏面上不能表現出來,只得默不作聲地候著。